以及工部尚书杨成务之孙,杨秉文。
更别提谢家那兄弟俩。
是以,不少人过了会试之后,决定下次殿试再战!
也就是明年,永平九年之殿试。
“文官三年考绩,今年已评定、核实完毕。”
“在考核过程中,我部发现,大量出身富贵之家的官员。”
“空有其表,只会纸上谈书!实际所施之策,一塌糊涂!”
谢玉衡听着,纳兰危止严厉的声音,独响在大殿之内。
这也是当年先生,指出甄酉谦毛病所在之处。
空中楼阁,华而不实,不贴于民生。
未下过田地之人,怎知水稻几时插苗,又是何时收割?
怎知贫苦百姓之家,真正所需何政?
哪怕有家中重金聘请的师爷。
可人家是主子,你一个师爷!
又怎好指手画脚太多,不同流合污,已算不错。
谢玉衡心思几个回转,便已猜到吏部,要作何打算。
果不其然,纳兰危止例完典型人物后,沉声道:
“而今,各州升调回京的人员已满,京中空缺之席甚少。。”
“臣建议,明年进士皆下放至基层,历练两年!”
“惟基层,乃国之根本。”
“入民间,方知何为明策!”
纳兰危止说完,深深俯身一礼。
殿内被沉默覆盖,无一人出声。
就连楚珩,亦未发表自己的意见。
部分官员们不说话,是因为他们家中,明年亦有下场的小辈。
吏部这么一搞,家中子弟真正入仕,岂不是又晚一年?
可其余五部尚书,无人带头反对。
其他人心中干着急,却也不敢贸然出言。
然而,对于此事,六部尚书皆是知晓。
不论出身高低,他们都见过百姓最苦的模样。
建德年间,交州雪灾,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若非楚珩,开王府粮仓赈灾。
只怕......易子而食,也不无可能。
可当时的官员,只顾钟情享乐!
偶有一二良心尚存之人,口吐荒谬之言:“既无米可食,何不宰些鸡鸭?”
此策,早在楚珩起义之前,众老臣就已商议好了。
只是前几年,朝中文臣空缺。
而今已足,自当改革新立!
忽然传来轻微的衣物摩擦声,众臣眼角余光纷纷寻去。
只见江陵侯正往外走,顿时皆是眼前一亮。
对啊,江陵侯族中可是有个谢氏书院。
此举,对谢氏书院的学子们,亦是不利!
在群臣期待的目光中,谢玉衡俯身一礼,高声道:“臣,支持纳兰大人之策!”
“恩泽百姓,乃为政之本。”
“若不知民生疾苦,不如回家种红薯!”
等待谢玉衡反对的大臣:???
刑部左侍郎,忙不迭出列道:“臣有异议!”
“这做官,就像喝水吃饭,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的啊!”
“基层医药皆差,若有身子骨不好的劳累得病。”
“加之治疗不及时,岂不是白瞎了人才!”
这,就差直说......
若是江陵侯下基层,感染什么疾病嘎了,浪费人才......
司远道忍了又忍,忍无可忍。
出列与对方好一番辩驳,辩得他哑口无言。
中途还回身,试图持笏板往他头上呼。
你丫的,吃饱了撑的,居然敢咒老夫的弟子!
好在叶仲良,眼疾手快,给拉住了。
如此一来,其他有异议的大臣。
眼观鼻,鼻观心。
不敢发言,根本不敢发言。
“行了,此事公谦说得也不无道理。”
楚珩的视线,从刑部左侍郎面上扫过。
“新朝廷建立,也快十年了。”
“虞卿啊,你可还记得,你的初心啊!”
刑部左侍郎,身形一僵。
早已淡化的记忆,如潮水般蜂拥而来。
他年轻时举业,数次不中。
诗词一般,亦不好女色。
家中也无钱财,可让他走后门,同考官投其所好一番......
能有今日,全靠当年他为一贫民,无偿奔波数年。
破一人命官司,得入当时还是淮王的楚珩之眼。
刑部左侍郎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以头抵地,无声泣泪。
有此扣人魂弦深处的发问,其他官员心里苦,也只能尽藏于腹中。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站在最前面的纳兰危止,同高台上的楚珩对视一眼。
楚珩搭在龙椅扶手上的指骨微动。
“既无人再有异议,便依吏部所言,行新法!”
散朝后。
谢玉衡带着,撰写科举改革公文的任务,回了翰林院。
没了庶吉士后的翰林,空荡沉寂一片。
唯有几只不畏寒凉的鸟雀,立在梅枝咕咕的叫着。
谢玉衡着杂役,召来院内之人,将任务分发下去。
众侍读侍讲离去之后,惟钟翰犹豫着留下。
“大人,那修史之事......”
“无妨,好事不怕晚,再等两年亦无妨。”
谢玉衡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盏温暖的侧壁,视线投向窗外。
两名青袍官员,并肩而来。
正是被留翰林的池松,和杨秉文。
寂静的小天地,便是枝头厚雪落地,亦听得一清二楚。
钟翰亦听到了,愈行愈近的脚步声。
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怕被外人知晓。
俯身一礼,便退了出去。
“见过学士大人!”两人齐身一礼。
谢玉衡手臂微抬,示意他俩找位置坐下。
池松看了一眼,闲情雅致品茗的杨秉文。
心知司杨之交,便先开了口:“此次不请而来。”
“是想询问大人,今年何人留守翰林?”
谢玉衡不疾不徐地品了一口茶,沉思片刻方道:
“历来是新入朝之官员,轮守。”
“今年,便由杨编修和钟侍讲轮守。”
钟翰此人做学问不错,秉文兄正好可跟其学习一二。
谢玉衡所答,丝毫不出池松所料,亦不出池观霁所推测。
正好......池家也已经准备好了。
池松走后,杨秉文无奈道:“如此这般针对池家,你啊,也不怕被池侍郎记恨上。”
谢玉衡扬唇笑道:“还就怕他不敢呢。”
前两年,池松亦是没有留守过翰林院的。
自池松被点为探花郎,愈发受池观霁器重。
甭管这里边是真是假,池观霁要感到生气才好......
听出谢玉衡话里的弦外之音,杨秉文持盖,拂茶沫的手微顿。
“若有需要之处,尽管寻我......祖父。”
杨秉文本来是想说,寻他与祖父。
可转念一想,他官职还没谢玉衡高呢,能帮到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