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衡的目光,掠过街道两旁的房舍。
风格样貌大体都与大梁的相似,但,就是莫名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她不急不缓开口道:“马韩和辰韩两个国家,本就是从高丽分裂出去的。”
“而高丽在千年以前,曾有一段时期,完全属于大梁的国土。”
“后来,又同扶桑一样,出派使者,学习我国之文化。”
魏迟闻言,一时不察,险些被饼子噎死。
“哈?学习?”
“有没有搞错,谁家好人学习,直接把人家的地名拿来用,改都不带改一下的。”
谢玉衡轻笑一声,“也不是,全然不改的。”
譬如,后世某泡菜国,为划清界限。
将国都一开始的汉阳,改为汉城。
后来,又为了迎合它义父的喜好,改了个外里外气的名字。
不过现在......
她行过之地,目之所及,皆为大梁国土!
有的人,不仅再也偷不成文化。
还得学习高丽真正的历史,顺便承认自己是炎黄子孙,永远效忠热爱大梁。
不然啊,挖矿、砍树、扛重活,沙漠种树防沙,总有一项苦力适合你!
魏迟啧了一声,“如此说来,高丽皇室死得太快,还真是便宜了他们。”
“就该把他们都活捉了去,一遍又一遍承认,自己是小偷,到处是偷东西。”
先有偷中秋节,说是源自他们高丽的节日。
如今连地名都偷,简直刷新了魏迟的认知!
“这高丽皇室,属下记得,是曾来大梁那位小皇子的舅舅谋反,后来居上。”
“哪知扶桑来犯后,便直接投了,听赵将军的亲随说......”
容六话音略停顿,语气也染上了几分怜悯。
“凡新皇室女子,无一不被送给扶桑将领。”
男子,则全被嘎了,扔进海里喂鱼。
不过容六可不同情他们,先是篡位,后又投敌,还卖女求荣。
“要我说,茅坑里的蛆虫,都比他们有骨气!”
“若非高丽投敌,南半岛的马韩、辰韩,也不会那么快被扶桑占领。”
“致使,大梁与之扶桑,正面交锋。”
魏迟:“……”
他仰头,看了看这位给自己推车的小兄弟。
老弟啊,其实最后那句,才是你心里的真实想法吧!
也是,有大冤种在中间当缓冲国,谁能不喜欢呢?
既可消耗双方军备,还能在旁观察,双方军事实力,以备东风。
一直默默跟随在,谢玉衡身后的晋州城师爷。
只觉今年晚春的天气,热得出奇。
瞧瞧,就这听几位大爷聊天的功夫,给他听出了一身冷汗!
没错,他就是土生土长的高丽人......
只不过是靠近幽州一带的,也是最早被大梁收复的......
可转念一想,高丽皇室干的,关他屁事啊。
高丽没倒台之前,他也不过是个苦哈哈的读书人。
还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那种!
如今跟着大梁,顿顿能吃饱。
由于先前学习大梁文化时,过于优秀,还被捡来当师爷。
虽每日奔波忙碌,但感觉活着有奔头啊!
高丽皇室,好死!
师爷跟在后头,小心打量着谢玉衡,深怕自己哪里冒犯了这位财神爷。
高丽半岛多山林,能种地的地方,很少很少。
而江陵侯是致富小能手的事,早已传遍大江南北。
他也很是好奇,江陵侯会给晋州城的未来,指一条什么样的路......
可巧妇也难无米之炊。
虽晋州城,是高丽半岛,难得的地势平坦之处,适合种粮食。
但......大梁现在,压根不缺粮。
就算缺,这巴掌大点的地方,顶个屁用。
至于做生意?
两边都是高山,惟能走海运,才能降低一丢丢运输成本。
眼见江陵侯,一直保持沉默。
师爷的心情,渐渐的也如潮汐一般,起起落落。
不过人生就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落落落落在等着你。
就在一行人转过一个弯,步入另一条街道时。
房屋之间,阴暗的小巷子中,传来女子凄厉地尖叫。
谢玉衡闻声,脚步微顿,容时等人立马会意,提剑而去。
巷子里,很快便传来打斗的声音,然不出片刻功夫,又沉寂下来。
容时回来禀报道:“回禀主子,后面巷子有许多青楼。”
“几个流里流气的人,捆着几个衣着朴素的女子,往青楼里拽。”
“适才的声音,也是她们所发出。”
“现几名男子,已被制服。”
他话音落地,师爷感觉浑身汗液,直往脑门冒。
他结结巴巴,试图解释道:“这、这、这......这不是才、才拿下两韩没多久。”
“两韩的子民,亦都未经教化。”
“县令大人恐强行实施大梁律令,会激起百姓的反心,是以......有的并不太严格。”
谢玉衡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随本侯去看看。”
待走进阴暗的小巷子中,方知容时所言之‘衣着简朴’还是过于夸大了。
蜷缩在一旁,抱团取暖的姑娘们,身上所穿衣物。
可谓是补丁摞补丁,就没一块好些的布。
目光清澈,并不带有风尘之气,只是一见谢玉衡等人进来,就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离得近些的容八,还能听见她们牙齿打颤的声音。
“我们有这么可怕吗?”
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歹,他们也是跟着侯爷的人。
在上京,若遇到认识他们的百姓,百姓还会乐呵呵上前打招呼呢。
顺便再给他们塞点小吃小玩的,嘱咐他们要好好保护侯爷。
怕成这个样子的,还是头一次见。
容六艰难地把魏迟推了进来,打眼一瞧,顿时语气也有些底气不足。
“莫非,是什么乌龙?”
师爷上前安抚几名女子情绪,待其心情平复了些。
方用高丽语询问一番,而后,重重叹息一声。
“启禀侯爷,那几人确实是逼良为娼,强卖民女。”
容八委屈,“那她们怎么怕成这个鬼样子?咱们又不会吃了她们。”
看着师爷欲言又止的模样,谢玉衡垂在身侧的指骨,微微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