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其揣回兜里之前,容六啧了一声。
“这字,可真够难看的。”
“撒把米,鸡啄的都比它好看。”
次日天将明时,航行过半。
谢玉衡起床洗漱之后,看完纸条,直接扔香炉里烧了。
今日,还有更重要之事——途经扶桑对州。
对州,由五个岛屿构成,离崎岛甚远。
其位于高丽海峡中央,甚至更靠近高丽南半岛一丢丢。
只不过......高丽打不过小八嘎,所以,对州一直被扶桑占着。
没关系,大梁来了,都得挪窝!
正好,还可以给将士们试试手。
打下来之后,还可作为辎重补充中转站,可谓是一箭双雕。
派先遣部队,绕岛巡视后。
确定哪些地区有人居住,并对此集中进攻。
另派专门的巡视部队,配合千里目,确保无漏网之鱼,偷溜回崎岛。
可巧,那与宫泽勇四有一腿的低阶将领,领的就是这个活计。
把他给郁闷的,都快怀疑是不是天要亡扶桑?
但,错过此次机会,再想获得军功,可就难了啊。
他又怕死又怕疼,能混到低阶将领,都算‘祖父冒青烟’了。
同船的另一名将领,以为他是因为没能分入进攻组而叹气。
还好心地安慰了他几句,结果却见对方,越听脸色越难看。
“莫名其妙,不乐意听算了。”将领一头雾水的走了。
反观,他的手下,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自家将军是个什么德行,没人比他们更清楚。
主动求战?绝无可能。
军中受赏,不一定是实打实的军功,也可以是举报内奸。
当然,同样的,也得有实打实的证据。
就在他,祈祷对州能有人,偷溜回崎岛时。
他的手下,亦在祈祷一定要抓住将军的把柄......
对州。
甚至都没能撑过半日,就全面沦陷,改插大梁军旗。
派船回晋州报信后,舰队又在对州岛休整了半日多。
于翌日,留下一小部分人留守后,再次扬帆起航。
当天下午,舰队驶入崎岛海域。
以雷霆不及掩耳之势,再次夺得一个岛,成为对州与崎岛之间的中转。
然而,此次却并未刻意堵截岛上渔民。
甚至还开闸放水,故意使其逃回崎岛本岛。
本是谢玉衡计策的一环,没曾想,竟还炸出意外之鱼。
夕阳西下,鱼在火上烤,人在地上跪。
“小的亲眼所见,将军往一小孩手中塞了团纸,还有一块绿色的勾玉,绝无半点虚言!”
与宫泽勇四勾结的低阶将领,忙跪地高呼:“臣冤枉啊——”
“臣从军十几数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今却受恶人泼脏水。”
“臣还不如死了算了!”
谢玉衡淡定给鱼翻了个面,有陛下在,这事不用她管。
魏迟凑近,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很像是某些话本子里,被辜负的女子......”
他话音刚落,楚珩咬牙切齿的声音,就在他头顶响起。
“魏符叙,给朕滚去巡逻!”
别给带坏了他的小苗苗!
在谢玉衡含笑的目光中,魏迟被人抬走了。
他命苦啊,小萝卜地里黄啊,没哥的孩子像棵草啊。
都怪那狗东西,好好的话不说,非得整得跟唱戏似的。
楚珩先让陈秋,把负责此低阶将领的将军,找了过来。
得知其守口如瓶,未把作战计划,告知于低阶将领后,这才开始审问。
那将军:“……”
他自个知道的都不多,还怎么告诉手下人。
可以说,除了谢玉衡、楚珩及季青临。
其他参加过海上集议的将领,至多只知道,粗略的军事计划。
比如,先夺福城。
再比如,福城驻守将领的信息,及扶桑地势舆图。
至于别的,没啦!
甚至此次东伐,共计出兵几何,都只能靠自己估算个大概。
他都不知道,若那狗东西真的勾结扶桑,能透露些什么......
唯一能透露的有用信息,大概就是陛下亲征?
可只要两军开战,又或者东岸沿海一带有流寇折返扶桑。
陛下亲征的消息,那也瞒不住啊。
总不能,向宫泽勇四透露,他们大梁将士的食谱?每天吃了什么?
却说楚珩那边,对二人进行初步审问之后。
从小兵口中得知,低阶将军平时的为人,一挥手,让陈秋又找人去了。
经多方口径,一致确定小兵所言无误,并非凭空捏造。
且还在其房间恭桶内,搜到一截未燃尽的信纸,与其字迹对比,并无差别。
无意间瞄到一点黄,谢玉衡突然觉得,手里烤鱼它不香了……好想一脚把人踹进海里喂鱼……
她佩服地看了一眼陈秋,默默拖着椅子,坐远了些。
楚珩那个气啊,按谢玉衡的计划,各将军所知其实都不多。
更别提一低阶将领,根本接触不到核心内容,能泄露的少之又少。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恶心到小福星疙瘩!
万一,被恶心到病了咋办?
他上哪再找一个,如此颖悟绝伦,文韬武略的小福星?
在低阶将领被拖下去审问之前,绝迹不会想到,让楚珩对他毫不留情的原因:
——竟是因为他着急忙慌之间,未燃尽的一截稿纸,恶心到了江陵侯。
而那截信纸,说来也甚至巧妙……
正好,就保留了开篇的几个字‘勇四兄,别来无恙。’
只是那个‘恙’字,上边写成了‘羊’。
许是正因如此,才需要毁尸灭迹,烧掉重写。
低阶将领本,就怕死怕疼。
还未上刑具呢,就全都招了,痛哭流涕的要求见陛下,将功赎过。
楚珩捏着口供簿,面沉如水,“既如此,便给他这个机会。”
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怎么就不算是功劳一件呢?
只是这个死法,略血腥了些。
在甲板之上,伸出一块长板,以绳系之,垂于海面。
而后割血引鱼,群鱼跃起,蚕食而亡。
凄厉的惨叫,随着海风传出去老远,如寺庙佛钟,敲响在将士们的心头。
为军功,而与敌军相勾结。
不将手下士卒之命当命,亦不将自己家国视为归宿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