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男孩利落地翻身,地毯很厚,他没有磕伤。
穆以姌:“你没事吧,干嘛啊,怕我传染给你吗?”
时攸隰觉得自己好像真被她传染了,不然自己脸怎么那么烫。
穆以姌看见男孩一副被夺舍的呆滞模样坐在地上,一会又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我,我走了,姐姐你乖乖睡觉。”
“哎你,记得多穿一件外套!”
穆以姌话都没说完,时攸隰就跑出去,全程没给她一个正脸。
这小子有点奇怪啊...
时攸隰今天是要跟时言一起去首都的唐人街,去替即将生日的白笙笙祈福。
往年都会去,今年依旧如此。
唐人街后的半山上,有一座不大的寺庙,那是首都的华人投资建筑而成的,时攸隰跟在时言身后踏上一层层长阶。
两个人按照流程从进门一路朝拜,一直到寺庙的后门,后门连着后山,蜿蜒而上的是数不清的石头阶梯。
已经有僧人在那里等候。
“时先生,已经准备好了。”
时言:“嗯。”
时言转头,指着地上的蒲团对时攸隰说,“你在这里跪着,等我下来。”
时攸隰点头,按照他的要求,跪在了一旁的蒲团上。
然后,他看着时言一拜一跪叩,一层层往上爬。
时言的叩拜得很实诚,每一下额头都轻磕石头阶梯,站直,跪下。
继续磕头,再站直,继续跪下。
一直到时言的背影只剩下一个移动的黑点,也依旧没有停下。
这么多年,每一次看着如此的时攸隰一直都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样做。
是为了母亲。
可是为什么?
母亲爱的是程莫,父亲应该最清楚了。
父亲到底是来求母亲平安一世。
还是求母亲不要离开他。
还是求母亲爱他...
父亲太爱母亲了,所以他把母亲关起来,把自己也关起来,连自己的孩子也关起来,给母亲建造了一个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梦。
但是父亲太傻了,以为这样就可以留住母亲。
“真傻...”
“傻?!”
一道糙里糙气的声音从一边冒出来,时攸隰转头,在他对面的树底下,坐着一个绿色袄子的老汉。
他身前还摆了一张桌子,上面写着——
八字算命,看脸猜性,通天地,吓鬼神。
诚信经营,美刀到手概不退款。
时攸隰:“.....”
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就在那蹲着,时攸隰看了一眼后,淡淡回头。
但老汉被他高贵冷艳的态度引起了浓厚的兴趣,揣着个保温杯就跑过来了,“小先生,刚刚在跟谁说话呢。”
时攸隰没理他,老汉也不介意,他蹲在男孩身边,一齐看着前方石阶上那个一直在移动的小点。
“嘿嘿,要我猜,你是在说那位跟你一起来的先生吧。”
老汉看了一眼依旧沉默的时攸隰,“小先生觉得...你父亲可怜吗?”
可怜吗?
时攸隰看了一眼停止不动复又重新移动的黑点。
母亲现在在干什么呢?他想。
自己的儿子和丈夫在为她祈福,而她一个人在家里干什么呢,是安于此境好好休息。
还是会像姐姐一样,担忧自己的儿子是否穿得暖,有没有生病。
还是趁着丈夫不在,偷偷想着别人呢。
时攸隰:“...可怜。”
“很傻,很可怜。”
老汉闻言一挑眉,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小先生觉悟挺高。”
时攸隰跪得腿酸,他揉捏了一下大腿,却摸到鼓囊囊地口袋,他掏了掏。
掏出一个糙纸袋和塑料膜包起来的东西,是穆以姌做的简易版的暖宝宝。
穆以姌自从生病后就被时攸隰看着不许出门,因为过于无聊,她就找了一些事做。
暖宝宝发热的原理很简单,穆以姌只叫时攸隰找来铁粉活性炭之类的矿物质。
做出好几个这样的暖宝宝,放在时攸隰的书包和校服大衣里。
口袋里的这两个,应该是姐姐在自己出门前就放进去的。
时攸隰撕开塑料膜,按穆以姌教的摇了摇,里面的矿物质与空气充分接触,发热膨胀。
时攸隰双手紧握,热度从手心一点点渗近身体里。
好暖和...
出门到现在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好好吃药,有没有又发烧,时攸隰第一次对时言有了不尊重的想法。
他觉得时言老了,不然怎么动作这么慢,还没跪完下来。
他想姐姐了,现在就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