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早就见识了这一家人的不要脸,穆以姌都要嘤嘤嘤了。当初,温早嗣刚进温家的时候就是这么霸占她母亲的东西,还气病了外婆。
她嘲讽地笑了一下:“哈...看来舅妈这几年保养的不错,脸皮养得这么厚。”
“穆以姌!”
穆以姌不想跟这个发疯的女人扯,“算不算抄袭我说的不算,你去找委员会的人说,叫他们直接给你女儿立个新规都可以。”
穆以姌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身后传来了姜雯的谩骂和温清语假惺惺地劝慰。
“妈,你别怪表姐了,那毕竟是她妈妈,是我自作主张,我想着姑姑都已经死了...是我不懂事。”
“都已经是个死人了,一堆破纸还当宝贝!丢到垃圾堆狗都不吃!”
穆以姌语气冰凉:“你女儿倒是吃得很开心呢。”
姜雯才意识到自己把她宝贝女儿给误伤了,面色尴尬又抽搐。
“够了姌姌。”
“伯母消消气,大家都在看呢,清语,你跟伯母先回车上吧。”
姜雯注意到停车场越来越多吃瓜的人,愤愤剜了穆以姌一眼,跟温清语上了车。
嘴巴还再叨叨:“晦气东西,克死自己父母的贱命,庭弋别管她赶紧上来。”
“......”
陆庭弋看着瞬间僵住的少女,有点心疼又无奈道:“姌姌,难得回来一趟,为什么要搞得彼此都不愉快?”
穆以姌:“是我闹得?”
陆庭弋笑了一下,“你知道伯母的脾气,忍一忍就过了,何必跟她吵?”
忍?
穆以姌听到这句话心里冷下来。
13 岁的时候,她一个人跪在父母的灵堂里,是陆庭弋喂她吃得饭,哄她睡觉,陪了她一起跪了头七。
年少不是一般的无知,错把一时的依靠当成别的感情。这么多年,每一次在温家遭受欺压辱骂的时候,穆以姌都听他的话,忍。
忍,忍,忍。
吹着陆庭弋的暖气吹得不亦乐乎,直到发现这货就是个中央空调,还把温清语这脑残视为白月光。
出于对他那七天陪伴的那些感激,穆以姌一直当他是家人一样地存在。
偶尔想起那最黑暗又孤独的七天里,也不是那么难堪。
但她现在不想忍了。
“而且都是一家人,有事不能私下说,为什么偏要在那么大的舞台上污蔑清语抄袭?她有多爱设计,你以后让她怎么在设计的路上走。”
“跪着走,爬着走,她想怎么走怎么走,跟我没关系。”
“还有,陆庭弋,没做才叫污蔑,做了叫替天行道。”穆以姌看着怔住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有时候想想你跟她也挺配的,一个垃圾一个垃圾桶。”
穆以姌毫不留恋地转身,上车时听到陆庭弋低哑地声音:“姌姌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不是家人吗,你一定要这样?”
穆以姌升起车窗,司机大叔有眼力的甩了陆庭弋一脸车尾气。
家人?
早在父母满头是血的躺在车里,她就已经没有家人了。
司机尬笑打哈,“哟呵,下雪了啊,果然帝都下雪,海市也会下雪,今年冬天真的很冷啊,姑娘是来旅游的?”
穆以姌看着窗外笑笑:“我不是。”
她回家。
窗外白雪纷飞,穆以姌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也不是没有家人了....
她还有一个,像礼物一样送给她,意外又珍贵的家人。
*
2016年 z国帝都。
少年倾长的身姿走进衣帽间,他从一堆五颜六色的衬衫里挑了一件最花的。
衣帽间中间放了一个很大的玻璃柜,里面摆满了各种珠宝首饰。
少年冷白的手指略过,拿起摆在最里面的红色领针,收拾好,他站在镜子前。
时攸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曲卷的头发,狭长的凤眼,一身花里胡哨的衬衫。
他偏头对着放在沙发上的人偶笑道:“姐姐,好看吗。”
人偶:“.....”
时攸隰走过去,在人偶的手上落下一吻,语气温柔:“姐姐在家等我,很快就回来。”
楼下,管家看到缓步走下来的少年,欲言又止,最终只说道:“少爷,下雪了,您穿件外套吧。”
时攸隰知道他什么意思,笑了一下,“好。”
时攸隰上了车,看着窗外皑皑白雪,手腕的表带下藏住的伤疤有点发痒。
从他回到国内也一年多了,因为白笙笙的病情严重,在利国治疗的时间偶然间清醒几次,都是让时言带她回家。
时言最终妥协了。
这一年多,时攸隰依旧跟父母分开居住,但也方便他在时门扩展自己的势力,让他能在国内搜索关于姐姐的痕迹。
姐姐会做的菜都是南方菜,所以他派人在南方所有的城市距地三尺的找。
什么都没找到。
有时,时攸隰也会恍惚。
那么一瞬间差点就要从这场梦中醒来,这时他就会往手腕上来一刀。
疼痛会让他更清醒地沉沦。
白笙笙和时言依旧住在帝都的一间疗养院里,这是回国后时攸隰第三次去见白笙笙。
一下车就看到在别墅门口抽烟的花臂,头发留长了点,盖住那漫臂的纹身,也不会有人一眼就说他是道上混的人。
“少爷你来了。”
花臂上前把少年的外套脱下,里面的衬衫露出来,看清时攸隰穿得什么,花臂眼睛都大了两倍。
粉色的花衬衫,还挂了个红色的领针。
要多亮有多亮,要多骚有多骚。
“少爷...你..”花臂不知道这么含蓄的说丑,眉头一皱,拐弯抹角地说:“今天先生在。”
时攸隰自顾自地问了一句:“好看吧。”
花臂:#瞳孔地震#
“啊这.....好,看。”
花臂生硬拉起嘴角:“少爷你皮肤白,穿什么都好看。”
像是就为了听这句话,时攸隰眼尾一弯笑起来。
“姐姐给我挑的。”
丢下这炸裂的一句话,时攸隰直接朝白笙笙的房间走去。
花臂看着少年清瘦又充满力量感的背影,眼神复杂,曾经瘦小的男孩这几年抽条得很快,个子直逼一米八。
少年变化的不仅有外形还有内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过去一向听话顺从时言的时攸隰开始在一些事情上有了叛逆心。
而他做的这些改变完全触碰到了控制欲极强的时言的逆鳞。
他头一抬,看见时言站在二楼,神情寡淡,“出来了让他过来。”
花臂:“...是。”
时攸隰一走房间,迎面而来的就是白笙笙尖锐地叫喊,他的脸被掐着抬起:“阿莫你怎么了,你最喜欢白色的,你说我穿白色最好看的,为什么穿别人的衣服。”
“我的程莫不会这样,不会这...”白笙笙开始拉扯时攸隰的衣服,再看见他别的那个红色的领针时,抓住就想扯掉。
只是这一次,时攸隰没再跟以前一样乖乖站着任由她发疯。
少年的手轻而易举地握住白笙笙的手腕,“这个可不行,这是姐姐送给我的。”
白笙笙听不见,一只手不行就两只手,上下抓挠拉扯面前的少年,“丢掉!丢掉!这不是我给你的,是别人的!阿莫只能有我,阿莫为什么要变,阿莫不爱我了吗!”
“嗯,不爱。”
少年淡淡的一句话,让白笙笙瞬间僵住身体,她猛地抬头狠狠甩了少年一巴掌,十指陷入少年的脸皮扯回来,
“你爱!说你爱我!程莫爱我的,程莫爱我!”
时攸隰低头看着怀里的母亲,什么时候起,母亲变得这么娇小了,瘦弱。以前白笙笙也是这样抱着他的,死死地抱着他,叫他“程莫。”
“可我不是程莫。”
时攸隰双手收拢,将白笙笙拥进怀里,女人在他怀里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开说不出话,眼里隐隐有什么碎开来了。
“我从来都不是程莫,母亲。”
“不...你是,你是程莫,你是!你是程莫!程莫来看我!程莫会带我走!!!!!”
白笙笙失控地尖叫,下一瞬,拍打的动作一停,昏死过去。
时攸隰默默抱起她放在床上,转身离开。
听到花臂的话,时攸隰没有意外地朝二楼时言在到房间走去。
“跪下。”
时言背对着他,从柜子里拿出一条鞭子,不等少年跪好,直接抽了上去。
“为什么要这样做。”
“啪!”
时攸隰脊背一颤,低头沉默不语。
“为什么要一再的刺激你母亲。”
“啪!”
“不敬不尊不孝。时攸隰,这就是你反抗的方式吗?”
“咳咳。”时攸隰低喘咳嗽,抬头笑道:“是啊。”
时言眼睛一眯:“就因为你那个姐姐?在报复我和你母亲吗。”
时言感受到脊背上穿骨的刺痛,他面上笑意更大:“怎么会,这不也是父亲你想要的吗。”
时言默许他这样做。
他们都陷在各自的假象里,总要有人体会一下面对现实的痛苦不是吗。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
时言眼神寒戾,重新挥起长鞭,甩动的呼啸声里,时攸隰听见男人复杂又冷漠的轻嗤:“真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