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时刚过,临淄城中,在士兵之中,一个消息忽然传播开来,
“喂,你知道吗?就在前几天,主公兵马大败,被秦王徐青捉拿,就要押来临淄了。”
“你知道吗?魏王兵败被抓了…”
“听说魏王全军覆没…”
“哎呀,不好了…,主公…”
“什么,主公兵败被杀了?”
消息很快便如同蝗虫过境一般,迅速在底层士兵之中,传播开来,
而且,越传越是离谱,
从最初的底层士兵,到队正,屯将,
直到最后,甚至一些都尉,校尉也听说了这条谣言,
虽然士兵们人心惶惶,但是都尉以上的中高级军官,并没有太过相信,
只是,任期传播下去,那,军中士气将降至冰点,
于是,很快便有人将事情禀报给了曹昂,
“大公子,如今军中皆在传播,言说主公兵败被杀,徐元龙五十万大军即将东进青州!”
“荒缪,”曹昂年轻的脸上,尽是愤怒,
“父亲英明神武,怎能这么快就兵败?这定是谣言!”
“大公子,这些我等都知道,只是,任由传播的话,大军士气便不复存在,只会加速临淄陷落!”
曹昂低头思索片刻,开口道:
“能查到消息传播的源头吗?”
“军中已经传播开来,至于是谁最先散播谣言,已经无从查起!”
曹昂伸出一口气,眉头紧紧皱起,
“临淄绝对不能陷于敌手,这里可是我们最后的根基之地,我曾向父亲保证过,一定守好临淄…”
说着,曹昂忽然使劲咬了咬牙,开口道:
“查,全力去查,查出最早散播谣言之人,杀!”
“喏!”
待来人走后,曹昂陷入了沉思:如果是父亲经历这样的事情,会如何处理呢?
想了半天,仍旧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曹昂忽然心中一动,伸手招来一名护卫,
“去请仲德先生,呃,不,我亲自过去找他,带路!”
“喏…”
一直以父亲曹操为偶像的曹昂,对于礼贤下士模仿个十足十,
而对于受命协助自己的程昱,曹昂一直都表现出来,足够的尊重!
程昱,字仲德,兖州东郡东阿(今山东东阿)人,曹魏国名臣,
程昱多谋,善断大事。性格刚戾,与人多迕。汉末三国时期,唯有程昱、曹仁、袁涣三人被评价为勇冠贲育。
见曹昂亲自来了自己坐班的地方,程昱连忙站起身来,恭敬一礼,
“大公子,您来此是?”
“仲德先生,”曹昂满脸急切的开口问道:
“今军中谣言四起,若是不能及时制止,恐我军军心动荡,势难抵抗城外于文则大军!”
程昱叹息道:“大公子,若是我们强势镇压谣言,那么,本来将信将疑的士卒,便会深信谣言!”
说着,程昱停顿稍许,继续道:“此事必是徐军奸细故意散播,意图影响我军,大公子,不若我们将计就计!”
“哦,如何将计就计?”
“大公子,我们不若放任谣言继续传播,放任士气下降,吸引于文则偷袭临淄,到时,我们在城中设下伏兵,定叫他大败而去。”
曹昂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笑意来,
“仲德先生果然大才啊,此计甚妙,我这就去准备,伏击于文则之事。”
见曹昂风风火火的离开,程昱长长叹息一声,站起身来,捶了捶酸痛的后腰,脸上忽明忽暗,他心中明白,这谣言的传播,虽然不是真的,但是,主公在冀州恐怕真的陷入危局了!
对于程昱的建议,曹昂并没有丝毫的反对,也完全按照父亲十分尊重的老先生的说法,并不限制谣言的传播,对于这些谣言,也是不闻不问,任凭在军中逐渐的传播开来!
每一个成功的枭雄,都有一帮死忠的军队,曹操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能成为这个时代最成功的枭雄之一,曹操对于军队,自然有很高的掌控度。
而身为曹操确定的继承人,忠于曹操的军队,自然对曹昂十分忠诚,
虽然军中谣言四起,但是这一部人马,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而曹昂想要执行程昱的计策,这一部人马就要少不了发挥他们的作用,
“你们可听到了吗?”
“大公子请放心,于文则不来偷袭便罢,若来偷袭,属下定然让敌军来多少死多少!”
“好,”曹昂脸上浮现一抹喜悦之色:“那我全家的安全就拜托将军了!”
“大公子,”将领心中一阵激动,拱手道:“若是有任何疏漏,属下宁愿以死谢罪!”
曹昂又是温言鼓励一番,这才放了将领离开。
而曹昂并没有制止谣言的传播,让隐藏在曹军之中的锦衣亲军士卒,心中大感意外,连忙将情况通过秘密渠道,传递了出去。
“文则将军,城中并未在意谣言的传播,甚至曹子修态度更是耐人寻味,不但不去制止谣言,反而有种听之任之的态度。”
“嗯,”于禁皱着眉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思索许久之后,开口道:
“看来城中,也是有高人存在的,这事情的确堵不如疏,如果制止谣言,反而让谣言随意传播,吸引我等偷袭,然后设下伏兵!”
副将笑道:“文则将军,曹子修想要设下伏兵,也需得我们去偷袭才行,若是我们继续围困,不去偷袭,那么久而久之,曹军必乱。到时,我们以堂堂正正之兵,照样胜利。”
“不错,”于禁轻笑一声:“嗯,那我们便置之不理,看看谁先沉不住气!”
于禁果然没有猜错,曹昂不制止谣言传播,整个临淄的曹军,终于在几日之后,全部知道了,曹操兵败被杀的消息,
而士气终于降到了冰点!
在这种情况之下,曹昂心中更是着急不已,每次往返于住处与城楼,见于禁并没有任何要来偷袭的迹象,心中也是越发的着急,
再这样下去,士气如果不能提升起来,那么城中的兵马,恐怕会不战自溃了。
“来人,派斥候出城,打探于文则大军的动向!”
“喏!”
派出斥候之后,曹昂的心情仍旧难以平静,每时每刻都在等着于文则的偷袭。
但是,于禁好似并没有这个打算一般,每日只是试探的攻城,甚至并没有发多少力气,
而临淄城中,所有的曹军士卒,士气越来越低落,军营之中尽是死气沉沉。
与曹昂一样,于禁也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曹军士气低至冰点,一个只要攻城便可一击而下的机会。
连续七日,于禁也并未有任何异常的动静,曹昂无奈,只得再次向程昱请教!
“仲德先生,敌军好似并没有前来偷袭的意图,您看...”
一个谋士再厉害,也是没办法违背大势所趋的,
如今,徐青彻底击败曹操,便是整个大势,
因此,程昱对此也并无太好的办法,
“大公子,为今之计,就只能等,等待主公突破徐元龙的封锁,顺利回到青州来。”
“仲德先生,可是,如果士气全无,于文则攻城的话,我们恐怕抵挡不了多久的啊。”
程昱摇头道:“大公子,昱并无太好的办法,请给昱一些时间,昱定然苦思良计,以助大公子。”
曹昂无奈,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如此,辛苦仲德先生了。”
曹昂离开之后,程昱脸上忽然出现一抹黯然,却又很快隐藏下去,以他的年纪,却是没有多少心力可以来主持即将到来的大战了。
对于攻打临淄,于禁还是很有耐心的,
不过,这个攻城的时机并没有让他等待太久。
大汉建安四年(公元199年)秋十月十一日,于禁率领大军,对曹操的大本营,青州齐国临淄县发起强攻,
于禁将三万步卒大军分成六队,每次五千人,不间断的攻击着临淄县的城楼,
对于于禁突然强攻临淄,曹昂也早有了心理准备,虽然不是他预料的偷袭,但是,他仍旧亲自走上城楼,鼓励守城的将士守卫,
士气低落的临淄守军,想要抵抗士气如虹的秦王大军,自然是力不从心,
在古代战争之中,士气有时候往往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走向,
古人已经总结出来,在战争之中,天地人三才的利用,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道理,随意一个具有领兵能力的将军,都是心知肚明的道理,
而士气往往也是人和的一部分!
狭路相逢勇者胜,士气如虹,就是勇者!
“快,快,挡住,挡住!”
一时之间,曹昂成了整个城楼之上奔跑最多的人,四处鼓舞将士的士气!
而这种效果,明显是成效甚微,
很快,城楼上,便被秦王大军打开一个缺口,
曹昂目眦欲裂,连忙率领亲卫堵上,甚至拔出宝剑,冲在了抵抗徐军的最前方!
随着缺口越来越大,冲上城楼的徐军士卒也越来越多,
一些想要凭借军功博取出身的低级将领,更是冲杀在最前方,所过之处,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曹军士卒尸体。
曹昂只感觉压力大增,更是顾不上其他,在亲卫的保护之下,抵抗着越来越多,功上城楼的敌军将士,
而曹昂本人,很快便被围困在其中,随着亲卫的一个个死去,他的心情也沉入了谷底,
曹操留下的死忠兵马,终于击退一处徐军,便连忙前来支援,将陷入包围的曹昂拯救出来,
无论何时,守城都是占据一定优势的,在死忠兵马的努力之下,终于将这一部分攻上城楼的徐军打退。
而城外的于禁大军本阵,在这时,也实时的响起了铜锣声,
训练有素的攻城兵马,犹如潮水一般的退去!
“挡住了!”曹昂一阵惊喜:“哈哈,挡住了,徐军退了...”
“大公子,”一名将领忽然开口道:“于文则既然下令强攻,必然不肯就此罢手,我们仍旧不能放松!”
曹昂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你说的不错,传令,不要放松。如今已是未时,只要到了傍晚,就能完全放松下来。”
好似要验证曹昂的说法一般,城外忽然鼓声大作,城外的徐军生力军,在一员将领的带领之下,再次向着临淄城楼发起冲击,
曹昂眼神一缩,连忙继续勉励守城士卒,
“挡住,挡住,众将士,本公子与你们同在!”
随着曹昂的鼓励,守军勉强提起一丝信心,投入到了守城之战中。
城外,秦王大军本阵,于禁骑在马上,目光炯炯的看着临淄城高大厚实的城墙,
在他旁边,写着天策府大旗与“于”字大旗随风飘扬,而所有的将士,目光之中皆是带着深深的自信,好似临淄城已经是他们的掌中之物一般,
此次攻城,要比第一次更加顺利,很快就有勇士冲到了城墙之上,与曹军厮杀在一起,
看到这种情况,于禁心中明白,或许再强攻几日,临淄城就要拿下了,消磨了近一月的士气,此时的曹军士卒,抵抗能力是最弱的!
接下来,于禁下令更换一波人马,再次攻打了一个时辰之后,夜幕终于降临,
虽然临淄城仍未攻下,但是于禁脸上依然露出笑容,
“传令,鸣金收兵!”
随着于禁一声令下,铜锣声响起,攻城的士卒再次如同潮水一般的退去。
城楼之上,看着徐军退走,满身血污的曹昂,只感觉已经浑身脱力,向后栽倒坐在了地上,连连喘着粗气,舒缓着已经筋疲力尽的身躯和紧绷的心神!
“大公子,夜晚敌军应该不会攻城了,您要不先回府,沐浴休息?”
“不,”曹昂摇头拒绝道:“将士们即使休息,也不去盔甲,不下城楼,今日我也与将士们一起,吃住一起!”
身边的将领脸上出现一抹佩服,心中暗道:这确实已经有了几分主公的风范了,可惜时运不济啊。
“喏,末将陪着大公子,与将士们一起在这城楼上守夜。”
不过,他们旁边的底层士卒,却是并没有多少感动,
如今,曹操战败被杀的消息,全军都已经知之甚详,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效死命的心,却是已经完全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