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悠悠感觉自己做了个梦。
梦中殿宇繁华，人影憧憧。
他如同身处召唤世界的上帝视角一般，注视着梦中的一切。
这和过往任何一次的梦境都不同。
他成了一名看客。
殿宇之中，青铜香炉中袅袅青烟升腾，驱逐着殿中的浊气。
一道道身姿曼妙，头扎双髻，身着齐胸襦裙的宫女在殿中进进出出。
画面朝着殿内移去，很快来到一处床榻前。
入眼是明黄绣凤的罗帐与被褥。
床榻上，一位白发苍苍的威严身影侧卧着，微微闭目，一名宫女半蹲着为其轻轻的捏着腿。
余悠悠看不清人影的脸，只能根据披散的发型辨认大概是女人。
从手部依旧纤细白皙，无斑无纹的状态来看，女人保养的很好。
“外面发生了何事，怎如此嘈杂？”
这时，床榻上的身影问道，声音有些虚弱，但却是难掩极尽威严。
旁边的宫女立刻垂首答道：“回陛下，昨晚下了场大雪，内侍监在安排人铲雪清路。”
“下雪了吗……”
床榻上的人影睁开双眸，低声喃喃。
哪怕是面部模糊，余悠悠都能感受到那狭长凤眸睁开时带来的透彻人心的压力。
“窗户打开，让我看看。”
宫女顿时急声道：“陛下，外面风寒，御医说了，您现在丝毫不能受寒。”
“打开。”
声音淡淡，带着一丝不容质疑。
狭长凤眸扫过宫女，宫女顿时一个激灵立刻跪下。
见此，殿中所有宫女纷纷跪伏在地。
这些宫女深知床榻上之人的威仪，如若是之前，给她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多说一个不字。
但若是开窗，这位若是出现个什么问题，她们一样小命不保，甚至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如今是中宗在位，不开窗最多她们身死，不会牵扯到家人。
殿中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沉重的威压如同实质压在众多宫女身上。
哪怕这位已经实力不存，但是多年高居上位，生杀予夺积累的威严，还是让众人心中战栗不安。
“啪嗒啪嗒~”
颗颗宛若黄豆大小的汗珠自这些宫女的额顶滑落，砸落在木质的地板上。
或许是这声音打破了气氛。
“都滚吧。”
沉重的威压消散，只不过如同冬月寒风的声音还是让众人后背止不住的发凉。
宫女们如蒙大赦，强撑着绵软的身躯纷纷退出。
唯有近前服侍的两名宫女有些犹豫，但在那不含丝毫情感的凤眸扫过后，两人也急忙快步离去。
殿中顿时一空，不知过了多久，白发苍苍的人影努力撑着身子坐起。
病重虚弱的身躯，每动一下都是万分的痛楚。
但人影一声未发。
终于勉强坐正，白发苍苍的人影歪靠在床首，一双清冽不再的凤眸注视着紧闭的轩窗。
“绛宫珠阙敞仙家，蜺裳羽旆自凌霞。碧落晨飘紫芝盖，黄庭夕转彩云车。”
“周旋宇宙殊非远，窵望蓬壶停翠幰。千龄一日未言赊，亿岁婴孩谁谓晚？”
“逶迤凤舞时相向，变啭鸾歌引清唱。金浆既取玉杯斟，玉酒还用金膏酿。”
“驻迥游天域，排空聊憩息。宿志慕三元，翘心祈五色。”
“仙储本性谅难求，圣迹奇术秘玄猷。愿允丹诚赐灵药，方期久视御隆周。”
皓首轻颤，低不可闻的喃喃之音，吟诵出声。
随着这一段杂言诗诵出，余悠悠竟感到有几分悲凉。
他并不是因为诗中意境感到悲凉，而是因为眼前的人影，白发披散，形神枯槁，吟诵之中流露的期望落空，心如死灰之感。
曾经绝代风华，俯视寰宇，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
“后世之人，可曾听过此诗？”
“你，你能看的到我？”
悲凉的气氛散去，余悠悠悚然一惊，望向那床榻上不知何时起身的白发人影。
如同时光倒流，白发化青丝，床榻罗帐皆消失不见。
起身的人影身上玫红火焰流转，现出一身火红金丝绣凤长袍，三千青丝无风舞动，编织高盘，一根金色凤钗固定中间。
纤细修长的无暇玉手放在身前交叠，白皙玉额上一道火红神纹瞩目。
虽然面部依然模糊不清，但那种至尊至贵，雍容华美的气质扑面而来。
余悠悠仿佛感觉眼前不是人，而是一只浴火而出的先天凤凰，然后化作的神女。
“这，这……”
余悠悠有些语无伦次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上阳宫的诡异跟出来了？
可似是看出余悠悠的想法，神女凤眸一凝，有些生气道：“后世之人怎如此眼拙没礼貌，你才是诡异！”
卧槽！
余悠悠悚然之感更加强烈，这人竟然也能读心！
这是什么千年老妖怪？！
感受着来自余悠悠心灵与思维波动，神女银牙暗咬，但又不好与余悠悠计较。
压下心中薄怒，咬牙道：“此处是你的梦境世界，你的思维与心灵皆具现在此，你心之所想如同钟鼓之声，只是你自己听不到而已。”
余悠悠闻言一愣，是这样吗？
余悠悠心中有些半信半疑，目光注视着神女，疑惑道：“那你不是诡异是什么？还有，为什么要跟着我从上阳宫出来？”
神女一双清冽狭长的凤眸神光流转，注视着余悠悠，凝声道：“我是谁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我？”余悠悠有些不解。
“对。”神女目光咄咄，清音道：“我本在仙居殿下沉睡，却被你刺激醒了。”
“被我刺激醒了？”
余悠悠一脸懵逼，这都是哪跟哪的事情。
他也没有去过那仙居殿中啊？！
见余悠悠的反应，神女顿时蹙眉道：“难道从来没有人教过你，不要在其他神话生物的地盘上随便动用神通吗？更何况还是窥听心声这种神通。”
“这是极为犯忌讳的，若是遇到个脾气不好的，当场打杀了你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若不是感到你身上有白虎一脉的烙印，看在同为四灵血脉之后的面子上，至少也得对你小惩大诫一番，哼！”
余悠悠瞪大了眼睛。
这短短几句话，包含的信息简直快要把他cpu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