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头，张北却莫名有些感慨，道：“这看着迷雾重重的，可我怎么就觉得这么没意思？你说他们知道，自己六年后全都是一捧黄土，根本没有未来吗？”
    简单一摇头，张六六：“不清楚。”
    耸耸肩，张北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粮仓道：“算了，他们想玩就玩想斗就斗吧，反正我们家时间长，做什么都不急，也从来不是好人。”
    万一事不可为，只庇护学姐等一众人，留下些人类火种，照样也是功德圆满。
    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从前的末日更坏了。
    让麒麟开了仓库门，他走进去。
    带着浅淡腥气的暖意袭来，巨大的灰白巨蛇依旧在地毯上四仰八叉的呼呼大睡，这次对方头就在仓库门处
    “这蛇看着怎么像是变苗条了一点？感觉还是以前更肥一些啊。”
    其实还没汇报完刚才相关事务情报的张六六一顿，跟着改口道：
    “……它刚长骨蜕皮，总是会有些相关消耗与拉伸，之前二虎和守水等人有带回些其他活蛇存放在族地伙房，体长在两米到五米不等，肉质也不错，有些也已经提前处理完毕，我回族地给您做？”
    话音刚落，张北都还没来得及点头，那睡得同死猪没区别的蛇猛然抬头扬身。
    “砰——！”
    蛇头重重撞到房顶，整个仓库瞬间为之一震，灯光闪烁。
    看着蛇脸上一脸欲哭无泪，不断摆头吐蛇信，一副撞痛到的样子，张北沉默半晌，看向张六六：
    “这蛇到底是进化了还是退化了？为什么表情变得这么丰富，智商却好像变低了？送出去不会丢我们家的人吧？”
    正说着，巨蛇已经主动蹭到他身边，满眼害怕哀求。
    居然能从蛇身上看出哀求，是我的脸语已经进化到都对兽类通用了，还是这货自己主动进化了脸语外加人类语？
    “我们家难道除了驯兽还负责教它听懂我们的话？”
    再度愣了会，张六六一摇头：“仅是手势训练，未有其余教学。”
    行吧，勉强当成生活所迫天赋异禀好了，毕竟这蛇本来就是从自家二哥等人手上还能保住一条小命的牛批蛇，一向有眼色的很。
    想着想着，张北表情突然再度淡了，看着这蛇，他伸出手摸了摸蛇吻，轻声道：
    “……人性是不能试，也不能赌的，所以我们还是要防蛇，你说对吗？”
    看了看张北平静表情，张六六还是一点头：“是。”
    “今晚我们回族地住，走时记得提醒我去库房拿瓶启灵水。”
    “是。”
    “我要吃蛇羹。还有椒盐蛇、红烧蛇、姜油蛇、香卤蛇段……”
    在被张六六关上的巨大精钢门后，灰白巨蛇瑟瑟发抖，缩成一团。
    …………
    某条巨蛇在幻想自己什么时候能苦尽甘来，张北此刻则享受了一把从前张胜寒所独有的通勤感受。
    等终于看到自家那未曾熄灭而高高悬挂的阁楼灯火时，他只觉得有点热泪盈眶。
    “终于回到家了。”
    但很快，张北发现自己高兴的有点太早了——
    重新回到这座灯火通明的族长大宅，张北才发现，张景舟上次说住在里面人的动静外面听不见的话居然不是安慰，而是事实。
    结实厚重的黑色木料暗层里都是吸音材料， 住在里面别提多清净。
    可事情总是有好有坏的，
    好的是只要合上门，楼里的各种声音连张六六站在楼下都听不见。
    坏的是连张六六都听不见声音，偌大高楼里还只有他一个人！
    最关键的是，这次无论他怎么劝说，张六六这个小六子也只肯在族长大宅的大门边、门房所住的地方睡，就算被强行拉进楼下，也死活不进楼内。
    明明上次他噩梦时，对方还住了侧房，这次却是化身唐僧把“于理不合”这一句话挂嘴边念成了永远没有结束语的经文。
    郁闷的上上下下转了两圈当做睡前运动，整栋楼都只有自己微弱的脚步回响，回到床上张北顿时更睡不着了。
    就算屋子内极为温暖，仿佛自带暖气，可从前家里就算一个人睡也不住这么大这么安静的房，之后是住寝室，就算是当年在张家训练，不管怎么休息，外面声音总是听得到的。
    这座高楼实在安静的过分。
    静到全世界似乎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可刻意跑回去找张六六也实在显得太胆小，张北象征性点燃熏香和碳火，总算觉得这仿佛自成一体的屋子开始有了几分流动。
    闷闷靠上躺椅拉着美人屏风玩‘你拍一我拍一’，不断跟空气玩游戏的他突然产生一个很离谱的脑洞：
    这破地方这么不自在，那历代族长娶妻不会都是为了有理由不住高楼，可以住后院吧？
    也不一定，毕竟舟哥没老婆一辈子，也没看他去找。
    那这样说来……，关哥岂不是也算舟哥义子咯？
    ……可是关哥还是死了。
    想关哥了。
    但是不想召唤。
    ‘统，你说我这是什么奇怪心理？明明关哥都死了。’
    【是啊宿主，你就算是不召唤，他也不可能活着，按照时间流速，就算他没死泗州，也早就老死了。】
    ‘可万一我喊了。他违约不出来怎么办？’
    【请凉拌。】
    张北：“……”
    他面无表情：
    “是哦，他还有个亲卫，叫张胜凉呢，这名字可取的太好了，呵呵。”
    “统，你让我又想起来，你曾经把我一个人丢进海底，对我喊了177个请稍后。”
    【……此仅为奖励失误，跟系统无关，翻旧账这种行为是极度无赖不可取的。】
    “是嘛？但我怎么觉得还不错呢，系统你是不是应该为此表示一下？”
    【本统不觉得。宿主压榨系统很容易导致系统和宿主的融洽双方关系出现裂痕，从而……】
    ……
    有一搭没一搭逼着系统和自己碎碎念，张北重回高楼一层。
    在正门找张六六一起和后门单独去两个选择中犹豫了一会，张北还是前往正门拉起张六六。
    “陪我去趟祠堂，看看大哥和族长他们。”
    “是。”
    “啊，对了，还有去伙房拿几碗蛇羹和红烧蛇肉……要加热。”
    “是。”
    ……………………
    身为麒麟图右眼，祠堂距离麒麟左眼的左眼高楼极近，除了没有那么高大显眼，布局都有着相当的相似性。
    只是它很暗，除了大堂点着些昏暗烛火，祠堂看上去就是一座巨大的阴宅墓地。看着面前这跟自己家极为相似的布局，张北长长叹口气。
    正欲上前，祠堂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张守约走出来，朝他行礼：
    “首领。”
    过分少年的面庞却有着苍老的眼神，除了脸上有两道已经很轻微浅淡的划痕，周身完好未见绷带，看上去跟之前在铁匠铺时见到没什么区别。
    惊讶看着张守约，张北突然想起一件藏在伤员名单中的事——守字辈乍看不起眼，但似乎都很能藏拙。
    昨天由于是张景泽等自家族内亲卫偷袭，服装气场太有迷惑性，张景意和张胜连又故意不通知，村内一开始根本没能发现他们的潜入。
    好在家里依旧严格执行了曾经的防卫机制，部分人的反抗动静也极为激烈，张景泽等人设想的一一放倒才没能成功。
    可族内虽然有六十多人在，却都是留守的生活族人或临时中止任务赶回迎接张北的，里面只有十一名能力达到蓝级的族人，这还是因为第五批回来的族人都没被安排离开。
    紫级倒是有四个，但张景意、张景福、张瑞环三人被张景昱一个人想办法拖住了，村内只有张胜南这个不擅长群斗的族人应付。
    正因如此，除了张景泽十人被打得命悬一线，村里其他族人同样损伤惨重。
    特别最后那段强行将亲卫队分开围攻的大乱斗，重伤者基本都是因为这个。
    张家互相间的能力差距因此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除了极为倒霉的张瑞珲（男，）、张（又叫张棉花，女）景枝是在一开始就被十人围攻以致重伤，张禾牛记忆没恢复、出招只靠本能也吃了大亏。
    大部分蓝级族人还只是骨折脱臼或表皮外伤，真正倒霉的还是原本就在家的各种灰级族人。
    但却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凄惨，比如张守水、张守良和张守心这对双胞胎，在这场内斗中唯三完全无伤的就是他们。
    不仅如此，守字辈的张守约、张大头，张大江虽然曾经是放弃历练的生活类族人，但他们同样也只是表皮轻伤。
    其他字辈当然也有个别轻伤者，但终究没守字辈这么多，这么显眼。
    忍不住又想起之前发现守字辈族人似乎大多偏好放弃历练的事，张北上下打量着张守约，道：
    “守约，你身上没伤吧？”
    隐约觉得有点不妙，张守约顿了顿，还是道：“有脸部擦伤。”
    张北点头：“那就好，六六，跟他练练，看看他身手。”
    张守约：“…首领，…祠堂之前不宜争斗，且在下还有看守任务在身。”
    淡定点头，张北一指背后漆黑一片的垂柳大池塘：
    “可以在池塘后嘛。我就是看看你身手到底怎么样，记得把旁边宫灯抬两盏过去照明。祠堂交给我了。”
    这不灭宫灯和醒神见灵烟一样，都是蓝级里像保底一样经常出来的东西，虽然还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确实挺美观好看，还不用维护不怕下雨或干燥起火。
    “……是。”
    只得拱手应下首领吩咐，张守约老实跟着张六六走远。
    看着两人去抬灯对练，张北吐口气，看回面前的祠堂，提起食篮跨了进去。
    祠堂正殿除了几大分支先祖牌位，里面其实是空的。
    点燃香柱，张北上前拜了拜，转身去了侧殿。
    张胜关等人的骨灰在那里。
    和族长宅院不同，祠堂反而没有丝毫机关，照理拜祭完毕，张北很轻易把存放在牌位后的骨灰盒又抱下来。
    一早就支走了看守的张守约，靠在供桌下，张北特别放松（没规矩）的敲着骨灰盒。
    “关哥，我让六六做了蛇羹哦，这次不用你帮我打蛇了，一会你出不出来，出不出来？一张白级行不行？不能再多了。”
    “你出来了之后记得把你的亲卫也叫出来啊，系统都叫‘凉办’了，张胜凉好歹替你办事那么久，你可别再忘了，还有大哥，你现在骨灰都快被放进新坟墓成我爷爷了，再不出来……”
    “你再不出来我二哥真的会无法无天上房揭瓦的，他说了，家里就差你一个了，我喊爹妈喊不动，不算在家里。”
    “我算是明白他和景泽的关系有多差劲了，你们是没看到他今天的开心样，真的是第一次看到，太惊悚了……。”
    絮叨了小十分钟，几乎把骨灰盒当木鱼敲，张北低头在心里道：
    ‘统，召唤吧。先来一张白级。’
    【叮，正在抽取中……】
    没理会系统的话，他已经闭上眼继续敲：
    “快回来人，来人快回，快回来……，先来的有好吃——”
    话没念完，他手被另一双温热手掌按住，一个陌生又隐约眼熟的年轻人正半蹲在他旁边无奈看着他：
    “小北。”
    愣了一会，忘了去看系统显示，张北迟疑半天道：
    “……张开弓？哎哟。”
    话音未落，张北大首领的额头就被新族人敲了一记。
    “没大没…，这名字是小…二弟教你的？”
    ……为什么会是大哥先出来，我还以为会是族长先出来呢！
    先出族长多好！
    捂着额头，张北瞬间回归初心：
    “对，全是他教的！他还给你立了叫张开弓的坟做我爹的墓！”
    张胜长：“……？”
    “……墓？”
    “……是啊，其实……其实也就是借借名字”
    瞟了眼除了表现些疑惑，居然没有其他表情变化的陌生大哥，张北略有后悔，一边心虚一边把事情讲了一遍。
    瞟着对方的沉默脸庞，再度后悔为什么先来的不是族长，张北赶忙补充：
    “其实二哥现在也受伤了……，额，我的意思是不能打架的那种伤，他还在坐轮椅，而且还有一大堆的事务要做。”
    “不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