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声枪响,惊起一片飞鸟。
在阮存珅死亡瞬间,另一座摆满棺材,挂满旗帜锁链的小坟山山头上,一位老人腰间挂着的小桃符忽然粉碎!
低头看了眼那桃符残片,他表情陡然阴沉,打断了对面热情而喋喋不休的拉拢;
“我孙子死了!这就是你们想合作的诚意?!”
对面原本满是笑容的神色骤然一僵。
心中有些惊疑不定,但他却完全没有表现,只是自然的又笑起来。
要是由不知情的人看到,一定认为这是一个满是正气,充满暖阳魅力的男人。
“我保证,我一开始绝对让阿赫木旦放过他了。甚至还特意嘱咐了他,让他保证这次事后不会让异事司对您孙子有所质疑。”
“但您也清楚,两头下注本就是大忌,犹豫这么久,总是要承担些风险的。他可是在异事司供职,又不知道真相。行事要是太犯我们人忌讳,我们就算想阿赫木旦留手,他也不可能完全听啊?”
冷冷看着对面,阮家老者默不作声的掰碎手中木牌,后退一步,朝对面弯腰一拜。
犹如让出气眼,四周锁链上悬挂着的黑褐牌位齐齐摇晃,无风起浪。
无形场势拔地而起,仿佛在空中凝成了一把可以杀人的刀,直刺对面!
暗骂了一声,后者顿时躲开,赶忙高声:
“死亡未必是结束!还有鬼修!”
“您孙子是死在了我们地盘,那片地区已经是我们的成神域,可以禁锢灵魂的!大不了我一会去把他灵魂捞回来,您亲自带他修炼阴神路!做城隍!”
摇晃的木牌们一顿,紧跟着,老者冷笑一声:
“城隍,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娃了?这世界哪里有城隍?我这个老头子赶尸六十年,捡了这么多没去处的野尸,按祖上规矩在这拜祭供它们香火大半辈子,天天念往生经,也没看有什么阴门阴兵出现。反倒这两年才突然可以在这个山头逞逞威风。”
“你们所谓的成神域不过是找几个富商借了一片养阴地,又骗了一个神经病修炼痋术,再跟一个女鬼合作,不知道怎么合起来搞出的人造鬼域。全是歪门邪道!”
紧绷的背后微微一松,对面再度一笑,恢复了一开始暖意亲切:
“的确,它是人造的,但您也得承认它确实有潜力不是吗?不然我也不能好端端站在您家的地盘上跟您商量。”
“官方都肯定了,灵气会复苏,鬼魂也是真的存在,就连公认不可能的痋术都让疯子练成功了,那就说明古籍里那些传说就不是空穴来风。”
“这个世界都要大变了,抓住先机的人才会有未来,您当真不想快人一步,走出自己的新路?”
“什么歪门邪道那都是异事司定的,等我们成了势,跟他们平起平坐,谁敢说我们是歪门邪道?”
见老人沉默,他赶紧又道: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都是跟尸体打交道的,没人比我更懂您现在在异事司多么另类,多么孤家寡人不被理解。”
“但我这不一样,我们都是迈出了第一步的求道者。我们完全可以联起手,左右未来!”
“阿赫木旦炼制人,炮制尸体都只是一个蕴养的过程,他真正要的是灵魂,要的是一种无形的,被折磨后的怨气执念构成的一种能量,等这个鬼域成型,尸体最后也就是被他胡乱拿来当试验品爆炸耗材,您来了它们才真正有用武之地啊!”
老人冷呵一声:“你们还真能想,别忘了,异事司已经发现你们的问题,找上门了!”
“这本就只是一个意外。”对面男人耸耸肩,适时表现出不屑:
“而且就算突然发现了又怎么样?我们早有应对。他们现在增援,也不过是病急乱寻医,白白给阿赫木旦送耗材,让鬼域成型的更快。”
“你也看见了,异事司忌惮我们莫测的术法,把在这一片的地方的所有生力军都已经进入了那,剩下力量全在城镇镇守不敢出动,我们这次的计划已经成了一大半。”
“现在就差我们联手,暂时骗过异事司……”
“骗过?呵,你想怎么做?”
“如今在鬼域里的,全都不是异事司精锐,趁他们人手质量不行的这段时间,阿赫木旦会把里面大部分人炼制成痋尸,再炮制灵魂供养鬼域,异事司这些人都有底子,灵魂很强,痋术效果比那些老弱病残废物们质量好太多,但需要时间折磨转化,一旦异事司缓过来,把神农架那里还在比赛的高手全部调来,那里迟早会被彻底清除。”
“这时就需要您在恰当的时候演一场打败我们,击杀女鬼,艰难营救处残余幸存者的戏…他们接到这些人,必定会先想办法全力救治,同时会有人建议暂时封控这一片,您只要以英雄的身份稍稍配合,以小心行事的大局出发,支持他们的观点…”
………………
几十分钟后,张北在前面走,老池在他身后,一路絮絮叨叨:
“如果我被抓了,如果我们小队受要挟了,你可以崩了我,崩了其他队员,我主动帮你掩护!”
“但你不能去崩其他人啊!人质是无辜的,他们是想活的,是我们的保护对象!”
“那个面具脸是嚣张,但脾气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如果真能拖延时间,增加存活机会,窝囊点算什么呢,我们不差这点脸皮啊。”
“开枪打了一个没干系的人,一时是不受威胁,但却自绝前途,自毁前程,你说,图什么?一时意气吗?”
……
“即使你跟他们或许有什么过节,但也要想想你自己的前程,想想家人,你不想在异事司,不想在华国呆了吗?这种事情一旦曝光,哪怕上面不会立刻处理,你们家所有人也都会因此蒙上污点,被白白扣上个滥杀的帽子,这完全不值得啊?家族很强不怕外界压迫是好事,但也需要维护是不是?”
……
“张北,张北?你有没有在听啊?”
张北搓了搓脸,点头:
“嗯,嗯,我知道你关心我,不想我走错路影响未来。我有我的理由。这事出去再说。”
不得不说,老池当队长,果然是有原因的。
比如他那张发作起来,可以去干政委的嘴。
“多的先不说,反正一会那面具人要是再弄人质过来,你们别动,我开枪送他们走。”
老池:“……。”
念叨劝导一路,见张北还是这个态度,他叹口气:
“还想再毙人质?你觉得可能吗?除非我们都死了。”
“是啊,托你的福,如果他们想不到新办法弄死你,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管我们了。”一旁和平菇握着军匕,随手一戳灌木里躲着的毒蛇,小声接话道:
“你杀阮存珅时,对面都吓一跳,之后笑得跟什么样,都快笃定你是崩溃叛变了。”
“他那么直白的问你要不要把我们干掉然后加入他们,又主动说可以帮你对付阮家那群赶尸的,哪里还会再拿人质来给你杀?”
“也就是出不去这鬼域,他好像还受人指使要你的命,不然高低第一个把你送走。”
他说着补充:“虽然但是,我也想送你出去。我觉得你就是受到刺激太大,心理出毛病了。还是去外面冷静冷静比较好,我们在这里跟他决一死战就行。”
张北:“……。”
“我真的很冷静。保证不是受刺激了在发疯。”
“这事你的关注点应该放在面具人前半句:‘不然你来当我们合作伙伴,这里一个人都不会跑掉’这句话上,肯定有异事司某个高层,或者附近哪个势力,跟他们合作了。进来这里的人里很可能还有他们的内鬼。”
“其他的,不管是拿我人头,还是他笃定这里所有人都不会活着出去,都在这件事基础上。”
“但附近势力除了我们异事司,就只有阮家,我更怀疑是阮家出了问题。”
“我相信你的举动肯定有原因,可不管什么原因,你也不能像刚才那样,直接把阮存珅给杀了,反恐都还要名单,你不问青红皂白,先杀了阮存珅,又要去杀白仁和……”
张北揉头。
又来了。
不过他也知道老池为什么这么应激。就像对方一直念的,阮存珅和白仁和都算队友,哪有队友被俘,立刻枪杀队友的?
他无奈笑:“池队长,你有没有觉得你此刻有点像唐僧念经,还是把我当成了孙猴子那种?”
不过比起唐僧,老池更相信他杀人有原因。
他意有所指的暗示:
“其实我觉得,我们这次有点像在打白骨精,还是第一打那种。队长你仔细想想,我们这一次的行动它合理吗?把所有人送进这样一个不明情况的鬼域它不奇怪吗?”
“不管合不合理,我们是战士,是人民守卫者!”
张北默默看着他不说话。
一会后,老池先败下阵:
“……好吧,好吧,你有理由,我相信你是懂后果的。我诚挚希望我们这次真的是三打白骨精,只要自己人不是死在自己人手上,什么都好说。这样我也能安心写报告,给上面一个交代。”
那倒不是这意思,毕竟,阮存珅是真死自己手上了。
面具人再怎么精通痋术会操控,不至于突然就连阮存珅用来爆种的家传秘术都会了。
虽然还有地方没想明白,但就冲阮存珅死前想用的那枚阴傀牌,对方就是标准的真货本人。
他杀的就是本人。
不过这事不能跟老池说。对方要知道接下来自己还得杀队友,肯定得疯。
不过等这件事完了,他们就会知道原因。
瞄了眼老池,张北选择沉默。
话梅这时才悄悄扭头,看了看其他人,又看向张北:“……附近那些行尸走了,它们,东南,要追吗?”
“西南峡谷有爆炸和枪战。”
这边还在探路寻找异常,不代表另一大队没了对眼下情况的商讨。
“封哥,鬼域真的也能人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