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今天哭是因为时苗她大姑打电话过来哭诉，说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不懂得体量父母，巴拉巴拉。
    李妈刚开始还劝，后来听到小玉奶奶说，她父母已经对孩子没办法教育了，要把孩子送去特殊学校，让专门的人给她把性子给扳回来。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季羽也忍不住了，“自己不管不顾，产生问题粗暴对待，搞不定就扔给别人处理，他们这是对孩子的态度吗？”
    时苗也知道那种特殊学校都不是什么好地方，打骂孩子，精神控制，甚至搞电击……送进去，孩子不要去掉半条命啊！
    小玉虽然思想有点儿歪，但何至于此啊！
    “妈也说不能送去，好好的孩子，送到这里，送到那里，就是不在父母身边，什么感情都没了。”时苗抹了把眼角的泪，“我们都说让他们别着急，好好跟小玉讲道理，她是个聪明孩子，肯定听得进去的，可是他们不听……”
    时苗说着哽咽起来，李春华立马过去搂住老婆，“不哭不哭，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想了啊，怎么没想。”时苗头埋在李春华胸口，声音嗡嗡地，“那时候我天天打电话过去劝，可他们都不听。还说事情不是落在自己身上，当然可以轻飘飘地说这说那……”
    “他们这么说了？”李春华眉头一钳，不高兴了。
    小玉的事情其实说到底，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孩子变化的根源还是被父母送到那么远的地方独自生活，哪怕有小姨照顾生活，但跟近在咫尺，受到妈妈照顾的表妹互为对照，心理差异在青春期逐渐放大的后果。
    他们只是作为亲戚，作为旁观者，怕孩子行差踏错，给家长提个醒。没想到本来还活蹦乱跳，只是有点坏毛病的孩子直接给家长管废了。
    而他们还没认识到自己的责任，不知反省，进一步加大矛盾。
    这时候要的是什么？是亲情感化呀？结果棍棒之后还是棍棒，别说孩子了，是个人都不可能转头就当没事发生吧？
    发现结果不如自己预料，自己又解决不了，或者不想违背自己的意愿和习惯去解决的时候，曾经优秀的孩子就变成了麻烦，变成了污点。那些人鬼不知的狗屁学校就变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打着为孩子好的招牌，其实都是为自己行方便。可孩子真的会如他们所想，进去再出来就变回原来的乖巧吗？不可能的！
    “这些人脑子秀逗了，我去打电话去问他们。”李春华说着去摸手机。
    “别打，”时苗按住他的手，“妈跟小玉奶奶打电话的时候说过，我打电话过去惹他们不高兴的话，小玉也会遭殃，别打了。”
    李春华一僵。“那就不管了？”
    时苗缓缓摇头，“怎么管？管不了啊，他们是亲爸妈，就算报警，警察也不可能说把孩子给我们管吧？更何况小玉现在心里对我们的埋怨，不比对她爸妈少。”
    在h国，家庭内部教育这样的事情，不涉及到极端暴力伤害情况，基本上就没办法干预，这事情就挺无奈的。
    李春华呼吸几次，不虞很快平息。他温柔地摸着时苗的头顶，将她跟虎妞一起抱在怀里，“没事，老婆，咱们尽力了。往好的方面想，起码之前我们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是不是？”
    时苗反手揪着李春华背后的衣服不吭声。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李爸打完牌回来，看到屋子里愁云笼罩，下意识就冲着背对着自己的李春华开炮，“是不是你这个瘪犊子又……”
    “爸！”李春华都无语了，“怎么什么事都怪我啊？我是你亲生的吧？”
    “你还说？！”李爸扬手要打，李妈端着饭菜进来了。
    “干啥干啥？好端端的又干啥？”李妈三两步走过来把李爸拱开，“来来来，咱们别说那些不开心的了，吃饭吧。”
    林凡四人见眼生情地起身都跑到厨房去帮忙，留下屋里的李家人说话。
    他们在厨房磨蹭了一会儿，听到卧室门响才端着碗盘出来，再进房间的时候，沉闷的气氛已经一扫而空，虎妞也醒了，正坐在李春华腿中间蹦蹦跳跳。
    吃饭的时候，大家刻意避开之前的话题，天南海北地聊。
    因为过完今晚他们就要离开了，李家人格外热情，对着李春华不停输出。所有埋怨和责怪最后都化为殷殷叮嘱，一顿晚饭吃到深夜才散去。
    这一晚，林凡格外安静。洗完澡后直挺挺躺在自己的位置上，连手机也不玩，就那么看着天花板。
    “哎，那孩子……”高飞在下面收拾衣服，想想又说，“难道真就这么算了？”
    “你想怎么办？”季羽坐在炕边看手机，等洗澡。眼神都不给高飞一个，低声回道。“人家法定监护人的决定，又没有虐待倾向，自家爹妈爷奶都要送走，别人能说做什么？”
    高飞丧气，又继续低头收拾。
    宋仁进屋后，高飞拿上换洗衣服，无力地往浴室走去。
    “他怎么了？”宋仁搓了一把半长不短的头发问。
    “还陷在吃饭前的情绪里呢。”季羽抬头看着宋仁回话，“人间不平处处有，他总要学会认清现实……”
    季羽说着摇了摇头，又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宋仁看到林凡睁着眼睛发呆，知道她肯定也为这事发愁呢，走过去刚想说话，就听林凡说。
    “不用管我，我都知道，就是情绪有些低落，过阵子就好了。”她听到宋仁的声音，又感觉到一阵阴影落下来，就知道是宋仁来了。
    “好，不管你。”宋仁返回去在自己的背包里掏了掏，又走到炕边，“那你想不想吃一些东西？”
    林凡头往后一顶，下巴高高扬起，看到脑门上有一条巧克力夹心软糖，她曾经喜欢的口味。
    “吃糖心情会好。”宋仁扒开包装，取了一颗递到林凡嘴边，让她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林凡一骨碌爬了起来，用力从他手里夺过糖，扒开包装纸塞进嘴里。
    “大晚上给我吃糖，还好我不会胖。”她含着糖咕囔。
    等高飞回来后，宋仁又问起他爷爷奶奶的情况，引导两个人走出思想困境。季羽回来的时候，林凡已经跟凑到高飞的手机前，笑着跟高爷爷、高奶奶视频了……
    第二天，李春华抱着虎妞不撒手。
    好容易通过这几天，虎妞认爸爸了，开始粘他了，他又要走了。
    李春华抱着虎妞心啊肝啊地一顿乱喊，最后还是时苗看不下去，把孩子抱走才算结束了这肉麻的场面。
    林凡觉得挺愧疚的，突然开口让李春华留下算了。
    李春华立马正色道，“说什么呢？咱们不是说好了一起行动吗？不抛弃，不放弃，一个都不能少。”
    林凡默了默，“可不跟我们一起，你就能在家里再呆半个月啊。”
    李春华一胳膊搂着林凡的脖子拉着人往大门外面走。“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不还要去特事所参观的吗？我都盼了几年了，好容易才等到……”
    林凡不知道他这话有几分真假，但心里是感动的。
    又一次告别，又一次难受。哭得哇哇的除了虎妞还有李春华。
    林凡想，她下次一定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了。
    以后她一定好好的。
    努力开心，一直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