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像游魂一样在巨大的古堡里游荡。
    城堡高大空旷，有数不清的房间。
    她觉得自己好像分裂成两个人。
    一个痛苦煎熬地看过一个又一个房间的尸体、浸满地面的鲜血，缩成一团被囚禁的少女……无能为力。
    另一个自己又好像麻木极了，在画面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又病了？她想到了金思辰，但……
    林凡捏紧拳头，牙关咬紧。她得靠自己！她得靠自己……
    她像催眠一样，把这句话含在嘴里反复念诵。话说了一万遍仿佛就真的能成真。
    一直感觉孤独无依的林凡慢慢不再惶恐，将希望寄托于外物，期待有别人出现，她越来越沉寂、镇定，仿佛这世间本来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仗着没人能看到自己，肆无忌惮地到处行走，渐渐的感觉自己仿佛也被这人间炼狱浸染了，脚上沾染了血色，变得邪恶又冷漠。
    拾级而上，果然，大boss总是在塔顶的房间。
    亡灵女王正坐在铺着华丽红丝绒的破败的王座上，手里举着透明水晶杯，慢慢啜着里面的红色液体。
    林凡一步步走近，直到她的面前。
    是了，这双眼睛，就是伊维娜的眼睛没有错，头发也是，身材也是，改变的只有她下半张脸，还有她的心……
    自从知道她是伊维娜之后，她一直觉得难以接受，可现在……好像一切又变得理所当然。
    是什么改变了？
    啊……她也改变了吧?
    林凡看着近在咫尺的伊维娜优雅地喝着水晶杯里的血液，心知这肯定又是一条生命，可她竟然无悲无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没有愤怒，没有怜悯，没有责怪，就这么冷眼旁观，高高在上的态度好像一个……神……明……
    林凡皱眉，心里某个角落一跳，脑子有片刻清明。
    似乎有哪里不对。
    伊维娜喝着喝着，突然将酒杯往前一砸。
    林凡侧身避过，不出意外地看到旁边，一个黑衣人正单膝跪在地下，那带血的碎片正在他脚前。
    “女王陛下息怒。”黑衣人垂头出声。
    “呵，”伊维娜一嘴血红，缓缓站起来，走下王座。“你知道我在怒什么？”
    林凡跟在伊维娜身后，看着她提脚，白皙光洁的大长腿从袍子的前襟露出，一脚踩在黑衣人的肩膀上。
    黑衣人的身体顺势往前一弯，单手撑在地上，答道：“属下不知。”
    伊维娜脚下用力一蹬。林凡看着没用多大力气，那黑衣人却轻易地翻倒在一边，想来可能是个抖m。
    “女王陛下息怒。”黑衣人都倒在地上了，嘴里还平静地念叨着这句话，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但这样的劝慰显然没能达到效果，伊维娜更不爽了。她不顾身上的浴袍四开大敞，要掉不掉地几乎遮不住春光，走到黑衣人面前蹲下，大红色的指甲伸向了黑衣人的脸。
    本来还跟个木头僵直无情的黑衣人突然就激动了起来，仿佛肌肤的碰触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脸上的表情如饥似渴，一个劲儿往伊维娜手上蹭，活像个……舔狗？
    “我美吗？”伊维娜也突然温柔起来，轻柔地抚摸着黑衣人的脸。
    “美，美！女王陛下美艳无双！”黑衣人拗起上身，眼睛里充满欣喜若狂的光，伸手要去摸伊维娜的手。
    下一瞬伊维娜的手突然抓握而起，掐上了黑衣人的脖子。
    “美？！”她的眼中带着癫狂，红唇带血，邪笑着。“你喜欢的只是这张虚假的皮囊！我美？哈哈哈哈哈！我原来什么样子你没见过吗？你当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她手中溢出黑雾，紧紧扣住黑衣人的脖子，将他一点点举了起来。
    黑衣人脸色狰狞，脖子青筋暴突，双手扣着伊维娜的手腕，却始终克制着没有去扒拉。
    林凡看他脸色涨红，眼白都翻出来了，嘴巴大张，不自觉流下口水，双脚乱蹬，手上却始终不用力，不太明白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伊维娜变\/态了？不仅对普通平民下手，对自己人也狠？
    眼看着口水即将滴到自己手上，伊维娜嫌恶地将人一甩。
    “砰”地一声，黑衣人重重摔在地上，头盔都掉了下来。他在地上抽搐了一下，费力地用手撑起身体，咳嗽几声，缓缓爬起来，踉跄走到伊维娜身前，又垂头跪了下去，道：“女王陛下息怒。”
    伊维娜毫不留情地反手一个巴掌甩得黑衣人脸都偏了过去。
    “贱人！”她的怒火不知所起，但黑衣人却一直默默受着。
    林凡不理解，实在不想看这两人的戏码了，慢慢往外走去。
    “女王陛下息怒，”黑衣人又道，“这次结界破裂，导致陛下遭受反噬颇重，身体受伤需多饮血食修补。无需担心堡内存量不够，属下可再去外面抓新鲜的……”
    林凡脚下一顿。
    所以伊维娜受伤是因为他们破了结界？
    “滚！你给我滚！”伊维娜指着门口歇斯底里地大吼。
    黑衣人行礼退下，恭敬地捡起头盔退下。
    伊维娜定定地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爬满了她的脸庞，表情都是痛苦，哪儿还看得出之前那个不可一世亡灵女王的样子。
    “啊！”她大声尖叫着，捂着自己的耳朵，状若癫狂。
    “女王陛下！”黑衣人突然折返，跪在门口。
    伊维娜倏然转身，脸上的脆弱尽数消失，恶狠狠地责问：“我让你滚！没听到吗？”
    “女王陛下恕罪，”黑衣人低头认错，“突发情况，有生人进入我们的领域。”
    “有生人，你去抓了不就行了？”伊维娜收拾好面上的表情，又回到血腥女王的凌然气势，“还用的着我来教你?”
    “是，”黑衣人点头，“但是，那些人乘坐金色马车而来，像是……女王陛下先前遭遇又放过的那批人。”
    伊维娜脸色一僵，半晌没有言语。
    黑衣人还在外面请示：“女王对那一行人似乎格外不同，属下不敢擅专，所以特来请示。”
    伊维娜听完没有立即回复，缓缓退回到王座前的台阶坐下。
    她一挥手，半空中突然出现一片黑雾，紧接着黑雾中出现了一辆奔跑着的金色的马车，在逐渐昏暗的天色下行驶在旷野中。
    林凡看到了驾车的鲁新远和妙格。画面放大，车窗里，她还看到了她自己，正双目紧闭地被安东尼奥抱在怀里。
    嗯？她到底是怎么从他们身边跑到这里来来的？
    忽然间，她耳中又听到了模糊的梵音，意识有些模糊，身体开始变轻。
    伊维娜缓缓看着马车里的众人，在林凡苍白的脸上盯了半响。
    “女王陛下，如何处置他们，还请示下！”黑衣人催促。
    伊维娜没管他，又定定盯着画面看了好久。
    闭目，沉声，一撩衣袍倏然起身。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