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墨山重咳嗽了几声,将注意力引到了自己身上,“各位兄弟,老墨现在一身修为尽毁,实在不适合和各位兄弟再跋山涉水了,还请见谅,就此告辞。”
“老六,你就算没了修为,可还是墨家掌门,天下谁敢轻视墨家。”商文泰的刀眼看向商叔至,毕竟是这个三孙子闯得祸,虽然口上惋惜,但其实商文泰和其他人一样,的松了一口气,墨家没了墨山重的领导会四分五裂,而墨山重没了修为,也就不可能再执掌墨家,那么到时候神秘的绿地国也就不足为惧。
墨山重看着诸位兄弟各揣心思,都是为了自己身后的势力在窃窃自喜,怕是暗中已经在想何时出兵绿地国,让它成为黄泉国之后,第二个消失在大陆上的国家。
踩弱慕强,这些年来,他本来在茶楼上看多了,那些迎来送往的客,各个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主,自己还一度自豪,自己又七位不看重这些朋友,唉,尽管自己已经快要百岁了,还是年轻啊,他有本事让断臂重生,却没有本事看透这些相熟了80年的老兄弟,或许,现在,是时候分开了。
从此,八龙是八龙,墨先生是墨先生,而他,还是做墨山重比较好,做墨山重与世无争。
“哈哈,四哥不必宽慰,我本来也没有很多悲伤,现在回首想来,大家也都百岁上下,却可有一日是为自己而活?”墨山重将话题聊到了人生观上,“这或许是个机会,让我真的为自己活上几年。告辞了。”
墨山重也解下一匹马,上马绝尘而去。
“六哥,”羽生弦看着尘土的方向,提醒到,“方向反了,那是去紫狐国的路。”
“哈哈,”墨山重大笑三声,惊天动地还舒心,“如今踏破了金锁,天地如此广阔,何不信马由缰,管它东西南北干什么?”
“六哥豪迈,以六哥的心境,说不定能第一个跨过圣人的门槛。”
“不跨了,我为这破事烦了五十年,累了倦了疲了。趁这一身残躯,正好游历天下。”墨山重的声音越来越远,远到逐渐的听不到。
“其实,我也不能跟大家一起去了,你们也看到了,青方搞出来的这些事情,我要是不回去坐镇,只怕那个赤十若是带着青方的那些亲信折返回来,我的大本营就要改姓了。”青蒙也往后退了一步,袍袖一挥在地上画出一条线来,“诸位兄弟保重,再见面,恐怕我们兄弟就要钢刀归钢刀,各为其国了。”
青蒙左脚一踏地面,地面微微一颤,然后身体随着这微微的颤动弹射而起,在空中逆转身体,右脚再踏空而出,居然踩出了破空的声响,这一步看似是一步,人却已经在百步开外。
“他没有受伤?”宫子建转头询问商文泰。
“不,他受了很重的伤,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展示自己的功力,就是怕我们现在就翻脸。”商文泰看着在空中踢步飞跃的青蒙,从一个伟岸的身影,变成天边的一个灰点。
“那我们三兄弟,还要不要跟着这俩孙子去看一看?”宫子建想当然的问出了一个愚蠢的问题,羽生弦想拦都没来得及,急得他直跺脚,看来这个五哥在首阳山敲钟是敲傻了。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力量发生了逆转,在场五个人,三个姓商,这是个危险局,宫子建却还傻呵呵的悍跳,羽生弦有些为自己的队友着急。
“啊?”商文泰的态度果然有了一个反向的转变,“老五你说什么?让我这个亲爷爷,帮着你们,欺负我两个乖孙,这话是人话吗?”
“你,你怎么变得这么快,刚刚还……”宫子建还要再说些什么,被羽生弦一把拉了回来。
“啊,说乖孙来,小弟也好多天没看见天蓝那个臭小子了,也不知道他吃好喝好没有,五哥,你不是刚刚认了个孙女吗?你不想去看看?”羽生弦使劲的使着眼色,眼珠子都快瞪飞出来了。
“啊?啊,对。”宫子建毕竟也曾经是一方人杰,这些深浅的弯弯绕绕,原本也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么多年的清净都忘却了而已,“是,四哥,你看这事闹的,额呀,我那个大孙女啊,受得苦太多了。告辞告辞。”
二人连马都没敢牵走一匹,转身就加速到自己的极限逃离,不想给对方任何的反应时间,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爷爷,你们兄弟们的感情很一般啊,一个个的,一有事都跑了,一个都靠不住。”商叔至又来了精神,看着南南北北的道路发出了感慨。
“三孙子啊,你可别想再拿你那个什么圈套我,现在不是时候,二孙子可能被人算计了,我们商家将进入一个比较困难的时期。”商文泰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成交错状防御着商叔至的方向。
还真和他们说的一样,此时此刻的商仲尼已经狼狈的跑了一整天,而且还是那种漫无目的的跑。
和他一同跑的丁亥,总算是发现了不对劲,这才勒住马匹问到,“公子,你不会是跑迷路了吧?”
“不会,哪能啊?我能和青风那个路痴一样吗?自己修的地道把自己的困住了。我只是现在一时分不清方向。”商仲尼看着长得都一样的群山,和群山上长得都一样的树木。
“所以,”丁亥的额头升起一道黑线,没想到洞悉世事的商仲尼的方向感,也不怎么样,“你还是迷路了,带着我瞎跑?”
“纠正一下,是分不清方向,没有迷路,我怎么可能迷路。”商仲尼掏出一个指北针晃悠着要寻找一个方向,可指北针却一直在颤抖,根本停不下来。
“公子,你是不是一辈子都没有来过这荒山野岭?”丁亥看着还在摆弄着指北针的商仲尼,问出了心中的话。
“啊,是,你怎么知道的,奇怪了,这个指北针怎么不好使了?黄帝当年怎么用它打败蚩尤的哪?”商仲尼左晃晃右晃晃,想找到一个方向,让指北针停下来,却怎么做也是徒劳。
“唉,万万没想到,小时候挖过矿,也能成为一种优势。”丁亥躺在马背上,嘴里衔了一根野草,左腿搭在右腿上,头枕双手,对着天空吹起了欢快的口哨,“公子别试了,这里肯定有矿,指北针不能用的。”
“你倒是不着急,”商仲尼斜了一眼丁亥,又怕被她发现,赶紧收回了目光,“我可就惨了,这个橙老二,好死不死的,临死之前,还要坑我一把,我招他惹他了。我冤不冤啊。”
“公子也不用着急,那橙世这么长时间没有追来,想来是已经知道了玄都城里翻了天,张家的那两位兄弟,终于扯下了面具。”丁亥边说边吹着长城边上听来的山野小调。
“我不着急行嘛?你看,这不是又有人来问候我了吗?”商仲尼拿着指北针指着来时的路。
青花青田兄妹很快就出现在二人视野中,丁亥从马背上坐起,倒骑着马,看向越来越近的二人,疑惑的说,“他们两人怎么会来追杀你?”
“唉,弱肉强食嘛,有什么好讲的。”商仲尼倒是也看得很开,“二位,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就一句。”
“哈哈,仲尼兄,大家都知道你巧舌如簧,我可不能……”青田的话才说出一半,就被旁边的青花挥手打断。
“讲。”青花的回复很干脆,言语间也没有什么情感波动,她已经学会了把真实的自己藏起来。
“二位的应该去东海。我话讲完,你们可以动手了。”商仲尼懊恼的看着指北针还在自己转啊转的,有心想摔了吧,再一想毕竟是件宝物,再不济以后当儿子的玩具,还能少掏一点私房钱,当然如果能留住的话。
“东海?”青花手托着腮帮子开始分析这个建议,“东海那边青风哥刚刚传来消息,他怕是坚持不了太久了,你现在让我们去?”
“此一时彼一时也。”商仲尼见对方有了兴趣,心也算放下了一半,“杨家可不满足于一直打工,老板谁不想当?而且这种自立门户的事情,少不了你们青鸟国的支持,我敢说,只要你俩敢去东海,那个杨天奇就敢把东海整个送给你们,让你们去建立那个精卫国。”
“这~”兄妹俩犹豫了,虽然只是商仲尼的设想,但这个设想的诱惑太大,青鸟国前前后后打了一年,一点便宜没占到不说,还死了数万的精兵,再打下去恐怕青风本人也得成为尸体,埋骨东海。
“你凭什么这么说?”
“脑子啊,”商仲尼指着自己的大头说到,“现在的橙龙国实际上已经四分五裂了,只不过大家都深谙出头的鸟先死的道理,不肯去把最后的那一层皮给撕开。”
“嗯,有些道理。可这不影响我们把你这个心腹大患除了再走吧?”
“多恨的心啊,你忘了你脆弱无助的时候,是你丁姐姐救了你的小命?”商仲尼又开始打起了感情牌,“如今你怎么能杀你丁姐姐的如意郎君哪?这不是恩将仇报吗?恩将仇报的人,晚上睡觉都尿床。”
“你们,你们在一起了?”
“额~”丁亥不知道怎么说,她一直没有离开商仲尼,除了她其实也是个路痴以外,还想问问他自己的身世,毕竟这家伙看起来什么都知道,但自己心中是不是除了这些,也不排斥和他一直在一起哪。
丁亥心中不知,虽没有那种浓烈的像酒一样的感觉,却觉得和他待在一起,很舒服很自然,自己不必去伪装坚强,也不用强装镇定。
“你看,你丁姐姐不好意思了,害羞了。”商仲尼可是一点脸面也不要,他心里一边是借着插科打诨来蒙混过关,让青花兄妹先放自己一马,一边又何尝不是试探一下丁亥的反应,免得对方没有那个神女意,自己这襄王瞎使劲。
“这样的话,君子恩怨分明,有恩当报,告辞。”青花向二人抱了抱拳,驳马就走,来得快,去得也不慢。
“唉,小妹,就这样放过他们了?”青田急踹马腹追了上去。
“当然不是,”青花低声的说到,“这只是一个台阶,我们双方都需要的一个台阶,田哥,我来问你,你觉得我们这些人加起来能杀死洞穴里的那位前辈吗?”
“开什么玩笑,就我们这几头蒜,要是能杀死那位前辈,我早就跑去杀了,还等这么久。”
“可商仲尼却一个人杀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那位前辈实际上是自杀,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有这个能力,或者换句话说,我们真的打得过吗?”
“那你还这么火急火燎的赶过来?”
“这是一种态度,我们代表父王表达一种态度,青鸟国和杀死神龙前辈的人不共戴天,不论他是谁。”
“啊?合着我们这,人不喝水,马不停蹄的追来,就是表一个态,不是为了杀人?”
“如果有机会当然可以杀,毕竟商仲尼的威胁怎么高估都不过分。但对方没有给我们这个机会,而且那个橙余应该也已经到了,我们再逗留的话,就是不识抬举了。”
“不是,你俩一共说了两三句话,背后就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田哥,你觉得商仲尼那个提议怎么样,东海值不值得去冒险。”
“值。”
“那就去。”
青花青田的身影出现了又消失了,仿佛像没来过一样,不久,橙余也真的赶到了。
“你来了?”商仲尼好像早就知道对方要来似的,“你们这都什么破地方,山和山长得都一个样子。”
“迷路就说迷路,一天天的尽事。地图都拿反了,你跑得了才有鬼。”橙余上去一把把商仲尼手中的地图抢过来,转了个方向,又塞回了对方手里,“丁姑娘,你看见了也不告诉他?”
“嗐,我一个当丫鬟的命,自然是公子走得哪里是哪里了。”丁亥又如刚才模样躺回了马背上。
“你们俩啊,真是天生一对。一个不讲究,另一个不在意。”橙余摇了摇头,无奈的在地图上指了指,“这里,这里是玄都城,你看得那个地方是庄家的大本营,南方的天南城,离这里远的哪。”
“啊?”商仲尼仔细看着上面的字,确定如对方说得一般,“那就是说,我刚才一直是走反了?这一个猛子快要扎到庄家的怀抱里了。”
“是,我还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想杀我二伯父?”
“啊,人不是我杀的,他是自杀。”
“我知道,我问的是,你又是准备了这么多宝物,又是拉过去了羽天蓝和青花兄妹,还顺手把无妙门给逼反了,来纠缠着我们,你难道不是计划着要杀死他吗?”
“你~你看出来了?”
“废话,就李剑华那个脑子,不是有人和他说清楚来龙去脉,凭他能让无妙门的人都倒戈吗?你这是要拆橙家的台。”
“余兄弟,听哥一句劝,橙家完蛋了,不管有没有我,橙家都完蛋了,我只不过是最后推了一把,其实橙家早在五十年前神龙前辈发疯的时候就已经完蛋了。”
“哎,我知道,但我身上流着橙家的血,我又能怎么办哪?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你对橙家这么悲观?”
“何止是悲观,简直是悲剧。”商仲尼摇了摇头说,“这么多天你也看到了,橙龙国有这么多的能人,况且都容不下一个爱好和平的我,更别说是那位锐意进取的神龙前辈,这天下容不下他那么牛逼的人。同样也容不下出过那么牛逼的人的家族。”
“玄都城我们让了,我们退到歧路镇去当一方诸侯,还不行吗?而且二伯父也已经死了,他过去在惊才绝艳也好,也成为历史了。”
“那么你哪?”
“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仔细想想。你二伯父何来的底气,慷慨赴死。”
“你都知道了?”橙余沉默了少许,问了这么一句。
“很难不知道,”商仲尼拍了拍他的大脑壳,“这里面要是水就好了,我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神龙前辈的修为尽数传给了你,所以,实际上,你就是现在的天下第一。”
“看不出来啊,余公子,真人不露相。”丁亥听到这里,自觉的站到了商仲尼身后 。
“干什么,干什么?”橙余两眼一瞪,“合伙打人啊?我是来带两个迷路精出山的。”
“看来我还真的蒙对了,我就说橙老二虽然叫老二,也不能真的那么二吧?留下一堆强敌给橙家,自己这个最强者先死。”
“你是蒙的?”
“啊?可不是嘛,这件事情就你和橙老二知道,他不肯说,你不肯说,我上哪里知道去?”
“注意你的措辞,虽然我保证不打死你,但我没保证不打你,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好遇。”
“停停停,不要一天就想得打打杀杀的,我问你,现在你知道你们橙家最大的敌人是谁嘛?”
“擦,叫你躲过去了,这还用你说,自然是占了玄都城的张家,这个墙头草,没想到藏的这么深,居然控制了玄都城。”
“这个倒是不怪你没想到,而是即便你们想到了,也得接受这个结果。”
“哦?什么意思。”
“这个就是士族的陷阱,你看你们橙龙国有四大家族杨李张庄,杨家的势力在北,庄家的势力在南,李家已经没落了,就不提他了。”
“是,这有什么稀奇吗?这些事情可能玄都城里的小孩子都知道。”
“随着北部战事的局势越来越紧张,杨家的人被不断抽调到北方,这样玄都城内的势力平衡被打破,这才有的庄家造反,是不是。”
“是。”
“可庄家造反没成功,那么接下来,橙世要用人,用得会是谁家的人哪?”
“你这家伙,一早就想到了,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自己煞有介事的跑到全性山来,帮着张家把我引出来,你到底是帮谁的?张家给了你多少回扣。”
“额~这个以后再说,不重要。”
“靠北,还真特么吃了回扣了。你小子是真的一点人都不做了吗?”
“额~”商仲尼挠挠头,心里组织着语言,“我吃点回扣,他们也不能信我啊。你说是不是,毕竟张家没有你这样信任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别,千万别,这三个字太贵,我可享用不起,你知道不知道,这次你可是把我们橙家坑惨了,玄都城啊,我们橙家在这里几千年了。”橙余瞬间如丧考妣的哭了出来,那眼泪流的。
“行行行,别哭了,我还不了解你嘛?你不就是想着借着这个由头,敲诈我身上的一些宝物吗?直说不行吗?”
“开天斧,那东西和我八字相合。”橙余的脸立马就大雨转晴。
“做梦,射日弓,不能再多了。”
“那不行,除非你再加个人皇弓,那东西本来就是我二大爷的,我二大爷的就是我的。”
“你就这么白不呲咧的硬要,不给我个台阶?”商仲尼已经把两个弓环摘了下来,递给了对方,看样子原本就是计划给对方准备的。
“还要怎么样?你不知道啊,这段时间我装得多辛苦,既要装着不知道洞穴里的是谁,又要偷偷的把囚车调换过来,还得自己去劫囚……妈呀,说走嘴了,丁姑娘,哎,我不是那个意思,别打脸啊,我靠这个吃饭。”
说秃噜嘴的橙余,作为整个黑囚车事件的罪魁祸首,遭到了丁亥的一顿对脸输出,因为实在是理亏,橙余倒是也没有还手。
“哎,商兄,你再不管你家里这口子,我可还手了啊。”
“你还啊,反正你的黑料我有的是,要不了我稍微透露一点给橙世,看看他的心眼大不大?”
“商兄,别,你是我亲哥,可不能这么坑我啊,我这容易吗?一天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