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拔地而起的木楼坊,白色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莲荷坊”三个大字。
这里虽然也有一些小酒小菜,但并非传统的酒坊,更似一些读书人偶尔往来的学术交流场所,来这里的多是些腹有才华或财华的人。
莲荷坊的东家偶尔会邀请一些在北地颇有名气的各种大家们,书画,诗词,音乐等等不一而足,他也自喻半个文人。
“张小姐!”门前一个满脸笑容的妇人迎了上来。
路极牵着张小姐下了马车便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甲字号房给您备着呢,来来来,这边请!”妇人颇为熟练地在前面带路。
随车而来的护卫们留下一人引马车离去,剩余两个则跟着路极两人进了莲荷坊。
只是刚进这门,便听见厅内传来杂乱的喧哗之声。
妇人眉头一皱,今儿个怎么这般吵闹,惹了贵客的兴致该如何得了?
就在这时,一位年轻的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何事如此喧哗扰了大家的兴?”妇人问道。
“李管事,大事不好了,那位林大家,死,死了!”
“什么?!”
…………
林大家是精通琴之一道的乐师,在北地颇有些雅名,年芳不过双十出头,却不想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冰洛城。
那妇人,也就是李管事跟张小姐道了个抱歉便急忙随着那侍者离去了。
张小姐还呆在原地,满眼不可置信,林大家死了?
路极眼神微动,看向那厅内议论纷纷的看客们,人多眼杂,事出突然之下,总会有些信息泄露出来。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管事的,管事的在哪啊?”
“这事可真邪乎!”
“怎么说?”
“……听说那林大家,就坐在那妆镜前,瞪大了眼睛却是没了气,下人一碰,那脑袋就咕噜咕噜地掉地上去了,血喷了一地,人还坐着呢。”
“你别说,好像那脸都是绿色的,那表情跟见了鬼似的,拧成一团了都。”
“那那些侍女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好像当时就只有林大家一人在房静歇。”
………
路极皱了皱眉,怎么这儿也跑出鬼来了?整个冰洛都搁这闹鬼呢?
路极的脑中闪过今早的噩梦,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大伙想了半天想不出个由头,说到底这些也不过是看客们道听途说的罢了,当不得真,听听就好了。
死了人,这乐会也是办不下去了,一众客人在管事的连声道歉和补偿承诺下,面带不满地离开了。
“哎,多事之秋啊,王家村之前还传有水鬼害人,今儿个连冰洛城也到处是……”
路极撇过头去,还来不及看说话之人长什么模样,便被张小姐拉走了。
“哎,今天偷跑出来,肯定要挨娘亲一顿骂了,结果还什么都没看着。”张小姐连叹可惜。
她毕竟还是小孩子,对生死的概念太模糊,没一会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只是可惜今天没曲儿听。
只是听了那客人们的话,路极想起今早的噩梦,心里莫名地有了一些忧虑和烦躁。
回到府上,路极与张小姐道了别便回去继续干活,等做完事,天已经是半黑了。
大多的下仆也回了各自的屋内,路极收拾好工具便也回了房。
身为下仆,也没什么好的娱乐项目,而且做完一天的工作,累死累活的一般人也没那个多余的心思,所以基本上该睡觉的都睡了。
………
夜深
“嗤!”
窸窸窣窣的剐蹭声传入路极的耳中,她很久没有深度睡眠了。
这段时间的生活让她养成了在睡眠中都保持警惕的习惯。
“…唔……”
路极摸索着点燃小提灯,细小的灯芯泡在燃油里发出微亮的火光。
“嗤……”
“嗯?”
路极迷糊的眼神一凝,看向了房门。
张府很有钱,占了一大片地,所以哪怕是下人都有独立的小厢房,虽然确实小,不过几米平方。
“张府进了贼吗?不过为什么来这边,这边都是下人住房,哪来什么值钱的东西。”
路极把油灯挂在门边,手里捏着一截木棒,整个人悄悄贴在了门上。
敌不动我不动,这种时候硬冲出去是愚蠢的选择,毕竟说到底她现在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基本上是遇到谁都打不过。
“嗤……”
又是剐蹭门的声音……
路极有些不确定,她好像听到了猫叫声。
路极小心地看向门缝,却只有一片漆黑,走廊的油灯好像灭掉了。
“嗤……”
“嗤……”
“嗤……”
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紧张,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门外马上就要破门而入。
路极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蹦跳着。
莫名地,她想起了今早的噩梦,还有白天那些乐坊的客人们讨论的话。
房间小,也没什么重物可以堵门,石床不是能拖动的,乱移东西动静太大,她怕刺激到外面的东西,而且也确实没有合适的挡物。
她紧紧捏着棍子站在一旁,若是门被打开,她第一时间就会把棍子抡下去,不管是谁进来都一样。
“喵……”
伴随着一声幽幽的猫叫,窸窸窣窣的剐蹭声音消失了。
路极不敢大意,贴在门墙边试图听到外面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声音能多少给她一些信息。
安静,还是安静,只有夜风吹拂院子里的大树发出微弱的刷刷树叶声。
“莫非是打不开门,已经离开了?”路极心里一松,但马上又一紧。
她没有去想另一种可能,是的,剐蹭声消失了,但这并不一定表示那东西离开了,也有可能……它已经进来了!
路极心有所感地看向油灯。
一个圆圆的人头赫然呆在那里,人头两边的嘴像是被硬生生扯烂了一般,露出一片血红的烂肉和苍白色混着黑泥的牙齿。
它披头散发,没有瞳孔的眼睛紧紧向着路极。
“我……”路极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都停顿了一瞬间,想也不想地便把手里的木棍朝人头扔了过去。
随即她扔掉门闩,试图开门逃跑,却不想这门好似长在了门框上,推也推不开,拉也拉不动,说是门,不如说是墙。
木棍打在人头就像打在了厚厚的牛皮上一般,发出一声闷响,那人头却是动也没动一分。
人头的那满是烂肉的嘴角慢慢往上扯,一股凉意漫上路极的脖颈,似乎有东西在拉扯她的脑袋。
路极见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这破门,心里也是急了,转过身恶狠狠地看向那人头。
有些人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会浑身无力甚至失去意识,有些人则会无名火起,怒烧心头,显然,路极属于后者。
“你踏马的……”路极脸色发狠,光着脚便是冲上前直接往人头脸上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