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城,异城,路极更愿意以这种标签称呼眼下这座镇江城。
这里显然不是真实的世界,整座城市空无一人,没有一丝光亮和人气,天空中飘的那些东西显然算不上人,带来的气息估计也和人关系不大。
“砰!”一条由大量瓷盘连接而成,长满了巨大筷子足肢的蜈蚣破开大地,如风般穿过路极身旁,密密麻麻的足肢敲打地面发出滴滴答答声音。
“……”路极抿着嘴,没说什么。
走了这么些时间,路极也发现了一些规律,越往重明司方向走,天上飘的人就越多,分布也越密集。
这让路极确信没有走错路,至少这边肯定有什么异常存在。
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路极莎莎的脚步声外,什么都听不见,可谓是针落可闻。
“滴答滴答……”
这时,稀稀拉拉的水滴声传入了路极耳中,她停下脚步,试图分辨声音的来源。
可如此场景下本该轻易完成的事情却变得复杂起来,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又似乎是在自己脚下,在耳旁,源源不断,绵绵不绝。
“唰!”
“嗯!”路极紧握长刀,神情严肃地观察着四周,刚才似乎有某个黑影在街巷中闪过。
这里的情况不明,路极也不敢搞出什么大动静,生怕引来某些不得了的东西。
“啪嗒…啪嗒……”
突然,一个湿漉漉的掌印出现在路极身后不到三米的距离内,并且正在不断朝着路极的方向前进。
“唰!”
一道刀芒划过掌印上方,毫无阻拦地穿过其中,没入街边的一座房中,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
路极默不作声地后退了两步,那掌印依旧不停歇,机械般跟了上来。
无论是毫发无损的房屋还是这紧追不舍的掌印都出乎了路极的意料。
“唰!”
又一道刀芒飞出,这次直直地斩向了掌印刚刚落下的位置。
刀芒和石板地面相撞,瞬息之间便被消磨殆尽,好似从未出现过一样,石板地面也毫发无损。
“啪嗒…啪嗒……”
掌印依旧麻木地靠近,好似刚才的刀芒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啪嗒…啪嗒……”
这时,又有声音响起,路极侧头看去,不知何时身旁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湿漉漉的掌印。
越来越多的掌印出现,在石板路上,在房屋墙壁,在推车上,在水桶中,密密麻麻的水声在安静的城市中显现出一股诡异的寂静和嘈杂混合感。
终于,走无可走的路极眼看着一枚掌印来到了自己脚下。
“啪!”
一枚湿漉漉的青黑色手掌印出现在了路极大腿上。
一瞬间,彻骨的寒意沿脊髓蔓延而开,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仿佛受到了某种可怕的威胁一般,路极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好像刚刚喝了几升污水一般。
“呕!”终究是忍不住吐了出来,灰浊的污水中夹杂着些带着血丝的内脏碎片和腐烂肉块。
路极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强忍着恶心反胃和寒冷不适一刀挥出,同时无尽的水流声瞬间响彻四周。
“轰!”
冲天的光柱将黑暗寂静的城市照亮了瞬间,但仅仅几秒过后又很快熄灭消失,黑暗瞬间将所有领地回收吞噬,安静的好像从未有过什么变化。
……
“我会找到你的…我会找到你的…我会找到你的……”
李安平一步一踏地走着,嘴里魔怔般不断念叨着什么。
此时他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的深可见骨,血流如注,有的污泥遍布,腐烂发臭,甚至有不少伤在了致命的地方。
受此重伤,寻常人应该早就一命呜呼了。
“我会找到你的…我会找到你的…把你关起来…关起来……”
李安平背上的棺材此时无翼而飞,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瞪大了眼睛好似要把眼眶撕裂,神色癫狂地盯着脚下的路,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粗大的蜿蜒的黑绿树根,参天扭曲的树木枝干,莎莎作响的灌木野草,乍一看好似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原始丛林之中。
若细看那树根遍布之处,会发现那一栋栋破碎的房屋,肮脏的衣物,散落的床铺和书架,被枝条缠绕,泥土掩埋的桌椅和书籍。
沉重的呼吸声从远处渐渐逼近,嘈杂的鸟兽惨叫声,窃窃私语声,嬉笑怒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其中之声无一例外显得空洞和不真实,又像是有人在说话,又好像是怪物在模仿,引诱着人们一探究竟。
李安平的脚印在泥泞湿润的土地上一深一浅,鲜血和脓水不断从他身上跌落流出,一路的脚印,一路的痕迹。
这里,是城市,是人类的聚集地…吗?
……
它们不是鬼,至少不是纯粹的鬼,但它们比鬼更可怕,更诡异。
屋檐大梁上,一只浑身青黑,七窍流血的婴儿安静地趴在上面,它没有眼睛,似被生生挖去,脸上挂着如寻常婴孩般的天真笑容,好像下一刻就要扑到大人怀里撒娇。
“日昭!”
刘冠玉伸出手掌,掌心当中似有烈阳绽放,刺破黑夜,将那飞扑而来的鬼婴灼烧殆尽,化作漫天黑气消散。
“唔……”
待鬼婴消散,刘冠玉捂着脑袋一屁股坐在床铺上。
要想击退这种奇诡之物,内力根本不起作用,唯有用魂术才能有效应对,但魂力总归有限,恢复的速度也不像内力那般快捷简单,实在经不起这样连绵不绝的消耗。
“啪!”这时一只枯槁干裂的灰败手掌突然从床铺下方伸出,猛然抓住了刘冠玉的脚踝。
“日昭!”
刘冠玉又惊又怒,随后又是一轮小太阳祭出。
鬼手在这魂力烈阳下迅速消融分解,留下一股极端令人反胃的恶臭烟气,缭绕屋内不散。
“唉……”
抬起腿脚,一圈青紫色的掌纹指印触目惊心。
这么些时间下来,这里的无序和诡异让他回忆起了一些记忆深处不起眼的事件。
而另一头,张修远扛着大刀,看着眼前的参天树林满脸茫然。
“我这是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