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明亮的阳光没能让悬浮于中极殿上空的青凰影子变得黯淡，反而更加熠熠生辉好似活了一样。
    哪怕官至当朝一品或者修为达到一品圣人，看到此情此景也会心生敬畏。
    青凰是历经天地大劫遗留下来的远古圣兽，千年前成为太祖褚天雄的伙伴，为王朝开创立下的功勋不比任何一位国公小。
    太祖登天而去留下青凰庇佑大虞，千年来青凰不参与褚氏皇族内斗，只有外敌入侵玉京城时才会现身，七百年前曾独斗北蛮西乾联军四位圣人，为援军到来争取了半个月的宝贵时间。
    圣人们公认青凰修为天下第一，只是不明白早已达到一品巅峰境界的青凰为何不能化形为人。
    青凰不倒，玉京不倒，大虞不倒。
    却没人知道青凰平时在哪里。
    从前的顾淮跟大虞万民一样对青凰充满了崇敬。
    但如今看到阳光下缓缓飞翔舞动的青凰之影，那份崇敬已消失了，心里默默叹息一声。
    青凰要死了。
    记不准死于熙宁五年还是六年，但肯定没有几年好活。
    大虞国运大限已到，青凰的寿元也耗尽了。
    原剧情中八王之乱后的第二个关键节点剧情是七大家卖国，导火索就是青凰之死。
    由此引发七大家分裂成两派，一派勾结北蛮金帐帝国，一派勾结西方大乾皇朝引狼入室，随即东边圣魔国、南边天昭国纷纷挑起战事，连南荆这样的藩属小国也化身恶狗扑上来咬一口。
    ‘陛下，你家是个破船你知道吗。’
    这个窟窿还未补上，下个窟窿已迫在眉睫。
    跟着女官摇摆扭动的小屁股，顾淮脚步如飞，心情很是沉重。
    不过哪怕前头路再难走，他也只能闷头走到黑。
    这不仅仅是跟陛下有过击掌之约，大虞亡、女帝死，自己也好不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说句难兄难妹不为过。
    一路思索，进大殿绕过正堂来到偏殿。
    “快来快来。”
    没来得及换常服的大虞女帝招着手，清美已极的小脸上蹙着眉，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微臣参见陛下。”
    顾淮正式见礼，因为浅姨在旁边盯着。
    老女人一双小眼睛如刀剑般锐利，好像生怕他会行刺似的。
    “哪有那么多规矩，快起来吧。”
    褚南楟嘟着嘴扬起小脸儿，如玉双颊显出两個浅浅酒窝，语气苦闷地道：“朕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忘给你找衙门了。”
    这是指镇抚司衙门的办公地点。
    当年的镇抚司是大衙门，统管江湖、监察百官，处理公务的场所小了不够用。
    可惜千年皇都地皮都占满了，也有几处抄家抄来的府邸都太小。
    大的地方倒也有，但都在主城外的九座卫城里，离得太远让女帝陛下心里不舒服。
    “怎么办呢？”
    褚南楟手指把脸颊顶出一个可爱的坑，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堂堂大虞女帝第一次被房子难住了。
    有心把紫金城划给他几座宫殿，别说浅姨会炸庙，满朝文武都不会答应，事关国体大事当皇帝的也不能一意孤行。
    顾淮笑道：“区区小事无需陛下忧心，就用臣现在的住所就好。”
    “啊？”褚南楟惊讶抬头。
    顾淮道：“陛下赏的府邸前后七进，房间不下几百间，左、右、后各有花园只需稍稍改建一下就能用，用来当镇抚司衙门驻地刚刚好。”
    褚南楟立刻道：“那也太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顾淮笑道，“微臣也没什么家人，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府邸也无趣，能为陛下分忧是微臣的福分。”
    话说得好听，实则自有算盘。
    一来省钱。
    家变衙门，自家所有开销都可以打进衙门账里，只吃不拉一个铜子也不用花。
    二来方便。
    前院是衙门，后院是家，便利如同地方官的前衙后府。
    更重要的是安全。
    顾府原本独立的黄级防护阵太单薄，不够主角一个屁崩的。
    重要衙门都要布置防护阵法与玉京城防御大阵相连接，镇抚司也不例外，有集大虞全国之力修建维护的玉京连环组合防御大阵背书，睡觉也踏实。
    再者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张叔老两口算是半个家人，住那么大的宅子也心慌。
    表面冠冕堂皇，内里小算盘乒吧乱响的建议却让女帝红了眼圈。
    “小淮子，真是苦了你，朕心疼。”
    褚南楟想摸摸他帅气忠心双无敌的脸，只是浅姨的唠叨让人烦只得作罢，“这样吧，朕给你一沓盖好印玺的空白圣旨，缺什么自己填，找户部要就是了。”
    一旁的云疏浅快听傻了。
    我的陛下，空白圣旨还能批发吗！
    顾淮心知浅姨必会劝诫，立马深施一礼，“谢主隆恩！”
    这事就算定了。
    云疏浅气得只翻白眼却无可奈何。
    即便这样，褚南楟也觉着小淮子太亏了，又道：“对了，朕刚刚想到一点，锦羽卫骄兵悍将不好管，他们也未必服你。”
    “前几日蓟远道边军举荐了一个小将领入京，就划给镇抚司替你掌兵。”
    “此人今年刚十八岁，骁勇善战也会带兵，你好好培养他，将来必能成你的左膀右臂。”
    顾淮却愣了下。
    蓟远道？
    边军举荐？
    怎么听着这般耳熟？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个英武矫健、一手持方天画戟、周身一头冰龙盘旋护体的少年将军全息立绘形象。
    ‘不会是他吧！’
    顾淮心里哆嗦，表面赔笑道：“陛下，这小将叫什么名字？”
    “易……”褚南楟蹙眉思索着，“易什么来着？”
    十余日前批过兵部的奏折，她只扫过一眼没记住名字。
    ‘易水寒！’
    顾淮暗自补充，一股寒气从脚跟冲到脑瓜门。
    好家伙。
    易水寒不是明年才进京嘛？
    提前一年入京城算哪个锤子！
    一个天命主角还没搞定，又冒出个天命主角进京，这老天爷是不让人活了！
    见顾淮眉头紧锁，褚南楟奇怪道，“你认识此人？”
    “不认识！”
    顾淮立刻否认。
    我就是玩过他。
    前世八个开局身份里只玩过一个，就是易水寒；这个人物有玄幻版吕布的神武气质，所以才选了他。
    脑海里闪过‘推脱掉’的念头，但随即否决了。
    主角气运无敌，就算这次推脱掉也必然发生冲突，反而不如掌控在自己手中，对付起来也多几分便利。
    褚南楟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点头道：“朕还给你留了个惊喜呢，伱一定喜欢的不得了。”
    “是什么？”
    “不说，说了就不是惊喜了。”
    褚南楟俏皮一笑，心说：得知她的真实身份，小淮子一定会吓一跳吧！
    忽地觉着好有趣，年轻陛下不由咯咯笑出声来。
    顾淮不由心惊胆战，“陛下，臣怎么觉得这里有阴谋呢？”
    褚南楟立刻恢复了冷峻女帝的样子，沉声道：“哪里有什么阴谋，胡说八道的，滚蛋吧。”
    “微臣告退。”
    顾淮无奈躬身退下。
    前脚迈过门槛，身后又传来陛下恋恋不舍的声音。
    “要记着常进宫来看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