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再忍忍,我们去城西看看!”
“别......别去了,往城北走吧......”
“城北?”
林武帆带着诸葛雨四处求医,从城南跑到城东,再跑到城中。
可深夜里所有的医堂都已经关门,任凭林武帆如何敲门,都无人应答。
实际上到了深夜,除了勾栏妓院,没有商铺敢开门。
眼前这是回春堂,是城中最大也最有名的医堂,林武帆敲喊了一阵,还是大门紧锁,无人应答。
眼看诸葛雨越来越虚弱,一路上还咳出不少血来,他小小年纪,没有武功,如何能扛住入境高手的一脚。
眼下伤病紧急,她却要求去城北,林武帆自然不会答应。
城北那是府衙和官绅富豪居住的地方,就算有医堂也是一样,不会开门。
“我就不信了!”
林武帆抬起脚,猛地踢在门上。
只听“嘭”的一声,木门顿时四分五裂,待适应了屋内的昏暗,便看见里面是很宽敞的大堂,左右两边都是抓药的柜台,正中的位置有一个诊台。
林武帆抱着诸葛雨进入大堂,将她轻放在诊台前的椅子上。
“骗子,我......好冷......我这是要死了么?”
不知是吃了解药的原因,还是她受伤太重,呼出的气息很热,但身子却不停发抖。
“别胡思乱想,你不会死!”
黑暗中,能看到诸葛雨似乎放松了些。
林武帆掏出火折子,大喊道:“十息之内没人出现,我一把火烧了你这狗屁堂!”
眼见还是没有动静,林武帆站在大堂里开始数数。
“一......”
“二......”
“三......”
......
“十......”
一直数到十,依旧没人出现,林武帆大是恼火:“医堂不治病救人,留着还有什么用。”
说着一掌怒拍在诊台上,诊台碎裂,木屑纷飞。
他捡起地上散落的碎屑和纸片,用火折子点燃。
刚把火点燃,就从后院里冲出一伙人,刚开始的时候还气势汹汹,但当见到林武帆身穿蛮军皮甲,立即变了一副脸色,不过依旧是不慌不乱。
其中带头那人上前抱拳道:“这位小兄弟,小店深夜概不接客,还请您另寻高明吧!”
林武帆瞥他一眼,身材中等,约莫四十多的年纪,浑身散发着淡淡道草药味,应该是店里的大夫。
当下哼了一声,怒道:“莫非救人治病,还分白天黑夜不成,今夜你要是不出手治病,我不仅要烧了你的铺子,还要砍了你的脑袋。”
那人愣了愣,但也并不害怕:“在下姓黄,是回春堂的掌柜,并非在下不给小兄弟看病,只是有谭帮关照过,府衙特别规定,在下也实在不好破例。”
四海帮掌管的行业倒是很多,但黄掌柜想要用谭帮和府衙来压林武帆,那就搞错对象了。
“我不管你什么破规矩,再多一句废话,我先断了你的腿!”
说着“啪”地一声,将蛮刀和软剑拍在另外一张诊台上:“你可认得这两样东西?”
黄掌柜一看,顿时大惊,接下来就很顺利,把脉,开药,还熬药,直搞了一个多时辰。
诊断的结果是内脏受损、出血,还好肋骨没有骨折,和林武帆预测的差不多。
需要服药,并且静养。
诸葛雨喝完药后,还是昏昏沉沉,一直想睡。
一切搞完之后,还让黄掌柜多开了两副药带走,丢下一锭银子,便带着诸葛雨走出回春堂。
黄掌柜一脸惊慌,拿起银两追出门,可门外漆黑一片,淡淡月色下,街道两头空空荡荡,哪还有林武帆的身影。
林武帆说带她回来福客栈,诸葛雨却不愿意,非要去城北。
无奈之下,林武帆只得在她的指引下,来到城北一处阔大的府宅前。
“骗子,能带我去......去屋顶看看吗?”
林武帆点头,脚上用力,飞身而起,在围墙上轻轻借力,跃到最近的屋顶上,然后再次借力,直接跃到院中的最高楼的顶上。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淡淡月华洒下。
站在屋顶上,院子里一切尽入眼帘,后院有庭院假山,左右两边有厢房,在前院位置是一座花园,极尽豪华。
屋顶上凉风阵阵,吹得并不舒服。
为了诸葛雨不被吹到,林武帆坐在上风位置,用后背挡住夜风。
“你来这里做什么?”
到了屋顶上,诸葛雨反而来了精神,也不回林武帆的话:“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在大门口的时候,林武帆特意看了一眼牌匾,自然知道:“这是向府。”
诸葛雨顿了顿,却道:“这里以前不叫向府,叫诸葛府!”
林武帆怔了怔,微微扭头,看了看她苍白虚弱的脸色:“你以前住这里?”
“嗯!”
诸葛雨指着后院一栋独立的两层小高楼道:“以前,我住在那。”
在月光下,可见小楼装饰很漂亮,楼上楼下都挂着红灯笼,窗扉上贴着小花,推开窗户便能看见假山小池和花园,确实是一个好地方。
一个富家掌上明珠,如今却成了偷食的小乞丐,看来,诸葛雨也有一段伤心的过往。
林武帆没有问下去,而是默默替她挡着风,任凭她慢慢看着这些过往,慢慢回忆。
“我和哥哥很喜欢在花园里的假山旁玩,那一夜,哥哥为了给我挡刀,死了。”
“陈伯很喜欢我,在那一夜也死了......”
她指着后院小屋下:“娘亲和爹爹就死在那......”
就这样,一点点回忆。
她说了很多,说起假山的水声很吵,爹爹就叫人重新修假山。
她说小屋不好看,娘亲就陪她摘花装饰窗帘,还做好多灯笼。
林武帆听了很久,一直从人间天堂,听到了人间炼狱。
“骗子,你知道为什么想要学武功了么?”
林武帆点头:“知道了!”
“不过,我没机会学了,我知道我要死了!”
“不会的,大夫说你只要好好养伤,就会恢复。”
诸葛雨没有争辩,而是问道:“你有银两么?”
林武帆摸了摸腰间袋子,还有不少,这些都是出任务的时候,从镖局那里捞回来的。
于是点头道:“有很多!”
“带我去东城吧!”
“去东城做什么?夜里太凉,还是回客栈好好休息才是。”
“别问,去就成!”
林武帆无奈,只好按着她的指引又来到东城一家店铺前,铺子破烂,连一块牌匾都没有,只是早已经关门。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这家铺子应该是专门卖包子馒头,还有大饼的。
诸葛雨道:“这些年我在他家偷了不少饼和窝头,这家店主即便发现了也从不打我,你把银两都还给他吧。”
林武帆把身上所有的银两放在他家门缝里,外面看不见,只要明日一开门,就能看见这一袋银子。
诸葛雨看着么大一袋,瞪大眼睛说道:“是不是太多了,这都够把他家店买下来还有剩的。”
林武帆微微一笑,说道:“你虽拿的是一份,我还的却有三份,一份是替你还的,一份是替番大娘还的,一份是替他救济过的苦难灾民还的。”
“没有他,你活不到现在,我也见不到番大娘最后一面,所以这点银子不算多。”
诸葛雨艰难地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笑意:“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