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阳城东，半山亭。
    近些日子，这里的人忽然多了起来。
    但人人都背着行囊，从北至南，步履匆匆。
    因为半山亭是连接东南西北的重要位置，所以每日行人，络绎不绝。
    也正因如此，半山亭被一群来路不明的山匪霸占，收取过往路费。
    无论富商还是穷苦百姓，不交银两休想从此过。
    二狗因为懂些拳脚功夫。加上能哄大当家的开心，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小头目。
    他的任务就是设卡拦截过往行人，交了银两的才能放行。
    而此时，关卡前方已经聚集了几十个人。
    此时的二狗正怒视着路卡前的一对母子，两人都穿得破破烂烂，小男孩更是两腮被冻得通红，显然是穷苦人家，没有油水可榨，呵斥道：“没钱？没钱就别想从这过。”
    随后不耐烦地挥手，将那女子推到在地，重重哼了一声：“去去去，没钱还想过关，门都没有。”
    说完还朝女子吐了一口，然后朝着难民喊下一个。
    这里大多都是逃难的，身上根本没银两，就算有也不多，那是保命的本钱，怎么舍得交出去。
    没人上前，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倒地的女子，有怜悯，有鼓励，但更多的是冷漠。
    这一路来，或许他们早已经麻木。
    并非他们不想帮，而是害怕惹怒二狗，徒遭杀身之祸。
    只有那小男孩快速跑到娘亲身旁，他急忙拉住女子的手，然后将女子扶起，才关心地问道：“娘亲，摔疼了没有？”
    女子摇了摇头，看向小男孩的眼中满是温柔，娘俩从川都城逃难而来，孤苦伶仃的受尽了欺负。
    好不容易走了一半路程，却被人拦住去路，这荒郊野岭的，要是不能继续赶路，天黑必定会被冻死。
    她露微微勾起嘴角，看似笑，实则苦意更多。
    她伸手拨去小男孩头顶上的雪花，轻声道：“娘不疼，你在这别乱跑，等我。”
    女子再次来到关卡前，看向二狗，哀求道：“大哥，小女子只是穷苦人家，没有银钱，求求你让我们过去吧。”
    二狗已经显得极不耐烦：“没钱？那是你的事，没钱就别想从这里过。”
    女子还想哀求，那小男孩已经走上前，拉住她的衣角，目光却是恨恨盯着二狗，怒斥道：“这是官道，你凭什么拦路要钱？”
    二狗眼睛一瞪，咧嘴道：“小家伙，今天我就告诉你，我凭什么能要钱。”
    说着，铿地一声，抽出腰间蛮刀，在小男孩眼前晃了晃：“看到没有，有了它，就能要钱。”
    目光随即又变得凶狠起来：“告诉你，没钱别来烦我，否则我心情不好，一刀劈了你。”
    小男孩吓了一跳，连退数步。
    这让二狗哈哈大笑，很是得意。
    小男孩并不服气，用稚嫩的声音喊道：“你不讲理！”
    二狗听了，更是大笑不止，他捂着肚子，直笑得前仰后合，片刻后才慢慢缓和下来。
    “讲道理？哈哈哈......”
    二狗笑着继续道：“小屁孩，今天狗爷就教你第一个道理......”
    他继续舞动着手里的蛮刀：“有了它，还要道理做什么？你就是道理......哈哈哈......”
    二狗笑得很张狂，很肆无忌惮，似乎为了发泄，眼泪都都笑出来了，就连与他一起的一众山匪兄弟，闻言也笑了起来。
    小男孩不明白二狗为何忽然笑得这么大声，这反而让她有点害怕，他拉了拉女子的衣角，轻声道：“娘亲，我们退回去，绕路走吧。”
    “绕路？”
    二狗听到小男孩的话，神色得意，他指了指身后凉亭：“看到了没有，那些破烂衣物，都是绕路被山匪杀了的，也有些是被野兽吃了的。”
    他见女子眼中露出恐惧神色，继续道：“要是你们运气好，没有遇到山匪，也没有遇到野兽，这天寒地冻的，要是夜里走不出山林，一样会被冻死。”
    眼见已经成功吓住二人，二狗捏着下巴，一双眼睛骨碌碌地上下打量着女子，话锋一转：“不过......”
    女子是过来人，如何不知道二狗的意思。
    她满眼绝望，要不是带着儿子，真想一死了之，这样的世道，活着也只是受苦而已。
    他望向小男孩的目光复杂，无奈、绝望、难过、挣扎......
    但小男孩却不懂二狗话里的意思，只觉得还有希望，便慌忙问道：“不过什么？”
    二狗的眼神越来越大胆，眼前女子虽说穿着破旧了些，但打理得干净，还是有那么几分姿色。
    “嘿嘿，只要你娘亲随我玩个游戏，我便不收你们的银两，放你们过去。”
    小男孩听说不用交银两，就能南下，心中大喜，不由得转头看向女子：“娘亲......”
    这时，他发现娘亲一直在看他，不知何时，娘亲双目已经含满泪水，忽然滚落。
    “娘，你怎么了？”
    女子擦去脸上的泪痕，笑中满是无奈：“晖儿，以后不要嫌弃娘亲！”
    “娘，我怎么会嫌弃你？不会的！”
    一同逃难来的众人纷纷露出鄙夷神色，更有甚者直言女子不守妇道，水性杨花。
    但女子充耳不闻，揉着小男孩的头，泪如雨下。
    二狗越看女子是越心急，眼看两人还在磨磨叽叽，忍不住一把拉过女子：“快点，老子等不及了。”
    女子被拉得一个踉跄，望着小男孩的眼睛满是泪水，还有不舍。
    “哎，真是世风日下啊！”
    “就是，也太不要脸了。”
    忽然有一个少年的声音道：“你要是有办法，不如上去帮帮人家，何苦在这落井下石，你们着几十人，还被山匪拦住去路，怕是连一个女子都不如。”
    小男孩扭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皮甲的少年，在他身旁还跟着一男一女，难得气势不俗，女子温柔好看。
    而在说话这人的手里还牵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外一头还绑着两个高大的壮汉。
    这一行人正是林武帆和驼鹿，带着三个人质。
    小男孩从众人的对话中，也听出自己的娘亲似乎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唯独这个刚刚出现的哥哥在帮着他娘亲说话。
    于是他上前问道：“哥哥姐姐，我娘亲这是要去做什么？”
    林武帆道：“如果现在不去救你的娘亲，你以后再也看不到她了。”
    小男孩一惊，转头朝女子大喊道：“娘亲，我不要和你分开！”
    他再也顾不上周围的言语，朝着娘亲追去。
    女子听到娃儿的喊叫，一同哭了出来，然后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挣脱二狗的手，转身紧紧抱住小男孩。
    “去你妈的！”
    二狗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