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依旧镇定。
    “虽然你已经入境大成，但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你以为你能走得了？”
    要是一般人，还真有会被他唬住，就算武功修为在高，双拳也难敌四手，多少都会忌惮醉香苑背后的势力几分。
    但林武帆不同，不仅武功修为远在入境之上，今晚来醉香苑，就是奔着他孟建和四海帮而来。
    当下笑了笑，说道：“我当然知道，四海帮的地盘而已，我与四海帮打交道也不是一两日，我敢来，就没想过离开。”
    “哦对了！提醒你一下，半年前，我就来过一次。”
    说着，伸出剑指，同样将一道剑源打入孟建体内。
    孟建浑身一抖，如遭电击，下一刻便脸色苍白敌瘫软倒下。
    制住二人，林武帆转头看向门口，见姬含玉站在门口不动，眼中有泪痕，脖子上有一道红印，似乎刚受的伤。
    想想就明白其中原因，想来是她一时冲动离开舞台，不听话被醉香苑里的管事的打伤。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坐坐吧！”
    对于姬含玉这样的人，陪客就是她们的归宿，要是林武帆现在将她赶走，说不定回去还得挨揍，毕竟没有把客人服侍好。
    姬含玉将领子拉高，故意遮住脖子上的伤痕，依旧不动。
    虽然不明白屋内发生了什么，但她并没有显得害怕，接客对于她们这样身份的人来说，这已经算是很好的归宿。
    只是六个被选中的客人，最重要的两人已经受伤倒地，两人已经被吓得不敢动弹，唯独还剩一个褚家的胖公子，此刻看向林武帆的目光也充满了畏惧，不敢多言。
    六人，只剩一个少年。
    正是这个少年让她失态，
    她目光柔和，一直盯着林武帆，眼底隐隐有光芒流转。
    “你就是林武帆？那首诗是你写的？”
    她的声音柔和，还有一丝质问的意味。
    但言语间的沙哑，能听出她似乎有些紧张。
    林武帆犹豫片刻，点头道：“没错，是我写的！”
    姬含玉这才缓步踏入房间，与林武帆四目相对，继续道：“在你眼中，我是不是那种最下贱之人？”
    林武帆不明白她为何有这样的问题，女子都讲究三从四德，相夫教子，若非特殊原因，谁又甘愿卖身于这风月之地，特别是乱世之下，又有几人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我于醉香苑里卖弄琴乐，以身侍客，引得无数富豪公子争相洒金，林公子却写一首凄惨之极的诗，女子卖肉救夫，品行高洁，对比之下，岂不显得我低俗下贱？”
    林武帆闻言，苦笑摇头：“天地如烘炉，你我皆是在烘炉里煎烤的人，又有什么区别，都是努力的活着而已，为了活命，卖身并不下贱，在我眼中，你不过也是可怜人罢了。”
    “可怜人？”
    姬含玉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打算豁出去：“于是你写诗羞辱我？”
    “羞辱？”
    林武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写这首诗，本是见到这种奢靡场面，回想起那些流民百姓惨死模样，心中愤恨写下，根本就没有想过羞辱谁。
    姬含玉接过话道：“你当众写此诗，岂不是羞辱我？”
    说话间，她低下头，眉眼间微微颤抖。
    林武帆闻言，轻笑出声来，轻轻晃了晃脑袋：“姬姑娘想多了，不过是我看不惯这样做派场面，写诗泄愤而已，并无羞辱你的意思......”
    “再说那大堂中，众多客人只会骂一句：‘什么狗屁诗歌，这也能选上？’还有谁会在意诗中女子？要说羞辱，也是羞辱那帮不知人间疾苦的富豪公子吧。”
    说完，林武帆也多看了她一眼，不知她为何会如此在意一首诗，在醉香苑这个地方，显得与众不同。
    更让他感觉到不同的是，姬含玉不仅能读懂诗词，神态动作更是有大家闺秀的模样，谈吐不同于常人。
    或许是哪家大家闺秀，在乱世中被卖到了醉香苑里来，供人玩乐吧。
    姬含玉没有说话，埋着头，双肩微微颤抖，两行泪忽然滚落，融进了脸上的丝巾中。
    林武帆没想到一番解释，反倒让她哭了出来。
    只是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她，也不想在她身上浪费过多时间，正要起身，忽听姬含玉颤声道：“我娘亲也如那女子一般，割肉喂我，我才苟活下来。”
    林武帆一怔，随即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乱世啊......
    处处都是可怜人。
    难怪她对于这首诗的反应如此大。
    但他也只能安慰一声：“好好活下去，每个努力活着的人都很伟大。”
    姬含玉闻言，缓缓抬起头，通红的双目看向林武帆，似乎对于林武帆的话，很意外。
    她拭去脸上泪痕，收拾好了装束，来到桌旁坐下。
    “林公子打伤左镖头和孟大人，也是泄愤？”
    “算是，也不算是！”
    林武帆想了想，接下来醉香苑肯定是会有一场大战，想到她可怜的身世，继续道：
    “姬姑娘也看见了，现在的醉香苑不安全，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趁着还来得及，想办法逃出去吧，今晚过后，不会在有四海帮找你麻烦。”
    姬含玉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但听到林武帆的话，依旧摇头。
    “莫非公子不知道，一入红尘深似海，进了这醉香苑就出不去了，要是我今晚不服侍好......”
    说到这，她目光转动，看向角落里脸色煞白的孟建，眼底痛恨之色一闪而过，没有继续说下去。
    顿了顿，又将目光转向林武帆：“倒是林公子，此番大闹醉香苑，莫非不怕四海帮？”
    林武帆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明白，无论官绅富豪砸了多少钱，哪怕才子写出多惊艳的诗词，若是没有意外，今晚她服侍的对象早已经定下来，那是黔阳城府尹孟建。
    至于她提到的四海帮......
    现在的林武帆，根本没有将四海帮放在眼里，唯一让他有些担忧的，只有黔亲王和他身边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武功修为极高，是一个劲敌。
    另外一个黔亲王，虽然没见过他出手，但总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当下道：“一个四海帮而已，我想出醉香苑，便能出去，若姑娘想出去，我也能带上姑娘。”
    姬含玉眼睛顿时一亮，似乎看到了希望，但下一刻好像想到了什么，神色又变得暗淡下来，淡淡道：“公子说笑了。”
    “你不信？”
    救一个人出醉香苑，并不是什么难事，况且今晚过后，管他什么府衙、四海帮、黔亲王都将被清洗。
    只是眼前美人的态度，反倒激起了林武帆的兴致。
    “并非含玉不信，就算暂时能出醉香苑，那又如何，每年都有人想要逃走，但无一例外都被抓了回来......”
    说到这，她脸色有些不太好，回头看了看不断涌来的护卫。
    自从半年前一个少年突袭醉香苑，就换了一批高手护卫，老妈也换成了雪姨，自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在醉香苑里闹事。
    看到那些护卫，她身子不由得一抖，继续轻声道：“被抓回来的大多被折磨致死，就算没死，也手脚残废，然后扔到城外，任其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