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车中，洛鸿夫人点点头，整顿衣装，肃然道：“多谢前辈替我先夫报仇。”
事实上，她并没有真正见过旋龟大圣，也不像魅狐大圣那样恨入骨髓。
真要说起来，更像是一个千年不改的执念。
洛鸿夫人当初是新婚不久丧夫，申屠然新婚之夜以不利修行为由，并没有碰她。
申屠然是天骄，保留元阳，能增加一点修行优势。
而人族严峻的形势，又让他不可能放弃这一点优势。
当时洛鸿夫人听到死讯决定报仇，其实更像是一时冲动，蕴藏着新婚就成寡妇的不甘。
她那时根本想不到，这是一条饱含痛苦与沉重的荆棘之路。
直到魅狐大圣杀了她全族，洛鸿夫人才背上恨意大山。
这些恨意大半都是对魅狐大圣，旋龟大圣和帝江大圣则是难以解开的心结。
这心结不止是对申屠然，更是对那个苦恨千年的自己。
寻常返虚修士，一闭关便是几十年过去，千年也不过十几次闭关。
但洛鸿夫人只要一修炼，全是申屠然和家族那些人的冤魂，在一旁大声叫嚷痛骂质问。
千年折磨，曾经的人族第一美人，没有活到寿命十分之一，已然尽显衰老之相。
洛鸿夫人收起复杂心绪，认真看向江休，嘴唇微动。
仇人一个个解决，同样意味着约定时日将到。
自己要和一位魔主……
洛鸿夫人暗叹，或许这并不是坏事。
……
虚幻空间撤去，天英谷外的兽袍少年察觉到些许异状，犀利目光看向天英谷。
他埋伏在谷前，江休是从谷后偷袭，彼此都不知道对方。
兽袍少年看了半晌，没有看出什么，只能收回视线，又将气息收敛起来。
他的遮掩秘术颇为玄妙，竟是藏在阳光中。
从外界看一切正常，深入一层层空间也找不出踪迹，就好似身处另一方时空。
过了几日，两道遁光从远处急速飞来。
兽袍少年连忙掐诀，地上插着的九枝箭急速颤动。
但在感应逐渐清晰后，兽袍青年脸色忽然变得古怪。
“人族修士？”
……
两道遁光正在交谈。
“常国公，你可是人族擎天玉柱，又何必亲自犯险？”
姜将军无奈看向一旁魁梧带甲老者。
没想到只是去国公府取一件七阶下品颢天炉鼎，竟惊动合体中期的常国公。
这位可是人族稀少的合体修士，一旦出了什么事，人族距离彻底覆灭就又近了一步！
“无需多言，”方正脸的常国公瓮声瓮气开口，白发白须都微微颤动。
“我若不来，谁知道他柯守人会不会把人族卖了？此等军中重宝都能拿出来交易，简直儿戏！”
姜将军苦笑，上一代人皇和猿族联合起事失败，将人族大乘几乎都葬送。
柯守人作为人族唯一大乘登上人皇之位，却也只是个普通大乘，根本不是人皇大帝的资质。
堂而皇之占据人族底蕴，自然让许多人族高层不满意。
尤其当代人皇奉行保守策略，天巡卫内奸成群，半妖半魔势力压过纯血人族，皆是在他任下发生。
若非是人族现存唯一希望，早就被人赶下台。
姜将军想了想，还是替人皇分辩道：“妖族能接受你我，却绝不可能接受陛下，陛下又怎么会投靠妖族？”
“那可不一定，”常国公冷笑。
“你可知妖族如今放低门槛，有微薄妖族血脉便承认是妖族？以我们的道行，不难移植血脉。”
姜将军吃了一惊，“这是为何？”
常国公嘿然，“还不是被那预言吓得胆战心惊，要分化我人族？”
“一百多头合体大妖，其中没有一个不曾欺压人族，若不是妖族自导自演，真他娘的替我们人族解气！”
姜将军也曾听闻一百多头合体大妖的事，之前只当是荒唐传言。
现在听到居然引得妖族这么大反应，不禁猜测难道是真的？
若真是人族所为，那该有多大的道行？
恐怕会成为人皇以外，人族第二个希望。
怕就怕这是妖族算计，当年猿族大圣都倒向人族，谁能想到猿族中会有叛徒背刺一刀？
姜将军深吸一口气，“哪怕是人族前辈所为，现在也无法站出来替人族撑腰，终究要靠陛下。”
“若能用颢天炉鼎，换取那真武魔主斩杀帝江大圣，亦是大赚的交易。”
常国公颔首，“若真是如此，虽然是请托外族，柯守人这件事做的确实不错。”
“我这次来就是看看真假，顺便那真武魔主若对老帝江出手，老夫便帮帮场子！”
常国公说出自己这次真实目的。
帝江大圣是合体圆满，那位真武魔主再厉害，恐怕最多只能堪堪压制。
若再加上他，便很有可能将其彻底斩杀，为此常国公自认身死也不枉！
姜将军闻言，顿时对常国公肃然起敬。
原来对方不是轻涉险地，而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帝江大圣身死，对妖族必然是极大的震慑。
大乘种子都能陨落，也就意味着除了百位大乘，其余大妖都不再安全。
人族地位便能再支撑一段时间。
“那在下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姜将军缓缓道，作为人皇亲信，他虽然只有合体初期修为，身上却有大乘手段。
只不过帝江大圣千年前围杀申屠然时，便已经展现过大乘手段，如今手段只会更多。
姜将军其实并没有把握，但有些事不是有把握才能做。
常国公大笑，“好！若你我身死，九泉之下再把酒言欢！”
两人找到一处虚空，用一件黑布仙府奇珍碎片遮掩气息，等待帝江大圣和那位真武魔主。
法则之力遮掩或许能瞒过帝江大圣，却瞒不过江休。
天英谷中，江休看向两人，疑惑撇眉，不清楚这两人什么来历，要做什么。
威胁不大，索性不再理会。
倒是之前兽袍青年看到遁光泄露气息，让江休发现踪迹，对他起了兴趣。
人族明面上的合体修士，似乎没有一个是这副形象。
必然是出自人皇隐脉。
更让江休在意的是那九支箭。
若他没看错，一整套合一，乃是一件八阶法器，且品级不低！
“羿皇陨落后，射天弓为金乌一族所得，落日箭不知所踪，想不到会在此时出世……”
江休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