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验的过程很顺利，除了三位试验者在那十分钟里的反应有些过激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的意外。
蒂尔观察的那位先天性眼盲试验者或许是三人之中最镇定的一个，一开始的时候激动到落泪，不过很快就垂眸苦笑，在十分钟到来前自己闭上了眼。
蒂尔本以为他会是最激动的那一个，毕竟他短暂地拥有了前几十年梦寐以求的光明。可当旁边两个试验者在最后都不甘地开始咆哮了，那位试验者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
蒂尔佩服他的强大心理，在记录的最后将他的情绪变化也写了上去。
“有什么想法？”三位试验者被各自带走，他们之后还需要进行一系列的身体检查，用来判断黎明时分会不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只有当他们身体检查的结果完整地显示出来之后，黎明时分的完整功效才能被确定。
之后被协会试验后写下的所有资料，才算是能够被外界知道的、无可纠错的。
听见斯内普问自己，蒂尔抿了抿嘴角只是摇头，一言不发。
要蒂尔说，其实黎明时分挺残忍的。
一方面，黎明时分给人带来了光明的希望，虽然只有十分钟，可是对一辈子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中的人来说，那就是犹如沙漠中的人终于看到了水源。
纵使只有几滴，那都是弥足珍贵。
蒂尔在今天之前，就把黎明时分视作许多失去视力的人的希望。
那位先天性眼盲试验者就是这样的心态，但他的另外两位同伴显然不这么想。
他们是经历过光明的，是因为意外才失去了视力，因此再度光明的时候，就像是短暂地拥抱了光明，但最后还是会被无情地剥夺。
加倍的痛苦，双倍的残忍。
蒂尔还记得刚才那两个人被拖下去时的痛苦与绝望，蒂尔都分不清他们脸上的泪水哪一些是因为魔药起效时的痛苦，哪一些是承受不住失望的惨痛。
蒂尔的表情一直都挺好理解的，至少在斯内普看来是这样没错。
斯内普只是一眼，就看出蒂尔此时面色沉重是在想些什么了。
“你认为这对他们是痛苦？”斯内普冷声询问。
斯内普都看出蒂尔心思了，蒂尔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头应下：“是。”
“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斯内普轻嗤，没有在这里跟蒂尔细聊，而是示意她跟自己出去。
来到了协会里没有什么人经过的角落，斯内普才叫蒂尔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埃默里小姐，是不是一直都没有人告诉过你，一个魔药大师真正要做的是什么？”
“我想这不需要谁来告诉我，教授。”蒂尔看着斯内普眼睛的双目一眨不眨，她的语气就像她的眼神一样理直气壮，“我成为魔药大师，是因为我热爱魔药、有资格成为魔药大师。”
“我不需要因为什么真正的理由，去成为一个魔药大师。”
“很好，既然你都已经说出‘不需要什么真正的理由’这种话了，那么我也能够直白地告诉你。我成为魔药大师、研究什么魔药，从来都不是为了别人。”
斯内普从来没有距离蒂尔这么近过，近到蒂尔能够轻而易举地看见斯内普眼中的淡漠和不在意：“只要我研究魔药的过程和结果能叫我满意，这就行了。”
斯内普的回答叫蒂尔心中一沉，像是有什么长久建立起来的东西被打破，但蒂尔却觉得自己并不意外。
以斯内普的性格，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不能叫人感到奇怪。
其实斯内普的话也没有说错，如果真的是为了别人好才去研究的魔药，那么魔药史上许许多多的毒药或许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些毒药大师研究魔药的时候，未必就是为了别人而努力的，他们的心中都有各自的追求。
就好像蒂尔，当初研究新狼毒药剂时，为的也不是解救后天狼人，而是要获得非凡药剂师协会的帮助，成为她的依靠，不受马尔福家族的伤害。
她成为魔药大师，本也不是因为所谓的善心。
“如果你不放心，还是认为这是一种痛苦的话，或许你可以去找找那三个人，他们会告诉你真正的答案。只要你能够承受得起。”
斯内普看向右边，亨特先生正在那里担忧地望着他们俩。看他的表情，似乎很担心斯内普会把蒂尔给伤害。
斯内普对他的这份担心翻了个白眼，他还不至于伤害霍格沃茨的天才学生，邓布利多教授的宝贝手下预备役。
而且……
斯内普眯起眼睛，深深看了眼出神的蒂尔。
作为曾经也痴迷于黑魔法的一员，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蒂尔身上这浓郁的黑魔法气息。
只不过蒂尔隐藏得极好，平时和邓布利多教授他们也没有去近距离地接触过，因此才没有叫教授们发现异样。
但纸永远包不住火。
一个好学生，却在私底下自己研究黑魔法，从身上气息来判断，她的黑魔法学习程度应该并不低。
斯内普很好奇邓布利多教授知道时候的表情，不过犹豫再三，斯内普还是觉得有必要找机会提醒一下眼前这位天才的魔药大师。
被一只老蜜蜂盯上忌惮并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对蒂尔来说——她早就被盯上了。
因为斯内普教授的话，蒂尔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不过或许蒂尔从一开始就没有认为自己是个大善之人，所以此时虽然难以接受，但缓了一会儿，蒂尔还是能够面露笑容地向亨特先生道别，然后跟斯内普离开。
她没有选择去看那三位试验者，因为她知道，他们给出的答案会和斯内普的一样。
魔药是痛苦的，可他们选择接受试验的那一刻开始，痛苦就是他们自己的，和斯内普无关。
蒂尔走进壁炉，重新在火焰和飞尘中回到霍格沃茨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的内心是有冷血一面的。
这或许就是她和斯内普能在魔药上成为知己的原因？蒂尔苦笑了一下，面对斯内普的时候，连遮掩都懒得遮掩。
斯内普还会不知道她吗？刚才轻而易举就看穿她的内心想法了。
再费心遮掩，只会叫蒂尔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