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仙风厚着脸皮十分不在乎。
他尴尬地笑了笑。
也略带讥讽地拍马说道:“我哪里能跟吕先生相比,我是文官,本来对剿匪之事就水平有限,何况今天碰上的又是巨贼李自成了。不过吕先生文武双全,不仅敢得罪魏忠贤,而且数次剿匪得到皇上嘉奖。实在令在下佩服啊。”
李仙风躬身施了一礼。背地里却咧着嘴笑了笑。
吕维祺当年剿匪不力,被崇祯帝严词苛责,最后被免官。这让他有些难堪。
他不加好气地说道:“李大人,往事如烟,何必再提,而今要同仇敌忾,共同击退闯逆要紧。闯贼趁杨嗣昌阁部大人进川剿献贼之机侵吞豫西十余城,眼下又将洛阳城层层围困,志在不小啊。”
李仙风看向窗外正出神,对吕维祺几乎没听进去几个字。他知道吕维祺是迂腐的强硬派,自然是要激吕维祺去守城和面见福王。
于是趁机说道:“吕先生,我和王总兵已经跑福王府不下二十余次了,结果就是跟乞丐一般乞求了三千两纹银回来,你让我如何跟手下的三万将士交代?每人发一钱银子吗?这一钱银子能买什么?”
王绍禹和李仙风虽然讨要了三千两银子,但是二人一人又贪了五百两。只能将剩下的两千两银子分给了几个亲信头目。让他们弹压不满的兵丁们。
王绍禹接着话头说道:“吕先生,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来您这,我担心……担心将士们被李自成的大军惊吓,容易哗变啊。”
吕维祺一听哗变,脸上连连变色,他知道眼前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他想了想说道:“你们且等着,我厚着我的老脸去面见福王,我想福王一定会以江山社稷为重,慷慨解囊,起码拿出几万两银子,将守城的军心稳住。”
说完,他吩咐一声,下人们马上备轿,载着他去往福王府。
吕维祺来到福王府前,一名太监不敢怠慢,马上进去通报。
吕维祺等了一阵,就听那位太监说道:“我们王爷说了,最近他偶感风寒,身子虚。不宜见客。吕先生,请回吧。”
吕维祺口中断断续续说道:“这……”
他想了想,赶紧从兜里掏出来五两银子给小太监。
“劳烦公公再次通秉王爷一声,眼下军情紧急,李自成带领二十万人马围攻洛阳,志在必得。而城内守军军饷欠了将近一年了。兵无斗志,将无战心。还请王爷多多考虑江山社稷。此乃是造福苍生之举,不然城破后,李贼誓言血洗洛阳城。”
吕维祺故意将事情说得严重些,甚至带着威胁的口气。
小太监会意。马上再次去见福王。
不大一会。福王在深宫中知晓了此事,他三四百多斤的体重已经将他裹成了球型。
寒冬时节,百姓冻死无数,而他的房间内放了四个火盆,依然热如盛夏。
他躺在床上,露出肥厚白皙的皮肤来。而旁边的四名美貌侍妾则衣衫半露。水嫩的肌肤若隐若现。这四名美人正在给他捶背捶腿。
不知谁的手捏的重了,惹的他一阵心烦。
他狠瞪了那名侍妾一眼,随后在四人的搀扶下,费劲地穿起衣服来。
“有那么严重吗?传吕维祺进来吧。”福王吩咐道,随后打了一个哈欠。
等到吕维祺来到后,福王坐在床边上,露着大肚皮看着跪在脚下的吕维祺问道:“吕先生,你说闯逆来了?可有证据,都说闯逆已经死在了潼关南原,被孙传庭当场击杀。你要是敢骗本王,我马上上奏皇帝,将你满门抄斩。”
吕维祺嘴角露出一丝尴尬。
他强做镇定说道:“是的,王爷,李自成神出鬼没,只剩下十八骑流落商洛山,后来辗转流窜到湖广郧阳一带的大山中,最后来到了河南,目前下了河南西部十余小城,万安王已经……被闯逆给杀了。”
福王朱常洵一听马上有些坐不住了,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没穿鞋。
于是大声喝道:“一帮狗奴才,没看本王要起身吗。”
那四名侍妾马上费力地将他搀扶起来。
福王阴沉着脸说道:“即便如此,你们这些士绅还不拼尽全力守好城,跑来这里做什么?”
吕维祺长叹了一口气,回答道:“王爷,非我们不出力,实在有心无力啊,眼下士兵欠饷严重,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发薪了,如何能有战斗力与闯逆拼命呢。所以……请福王能够体恤军民,慷慨解囊啊!”
福王一听又来要钱。脸上顿时冷了下来。
“李仙风和王绍禹这两个王八蛋,前几天刚从我这要走三千两银子。你还来问我要,是不是天下人都问我要,我就都给呢?你当本王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那是神宗皇帝赏赐给我的。”
朱常洵发了一通火,稍微缓和了神态,这才说道:“罢了,本王再出五千两,这已经要了本王的命了,你拿去吧,我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这么做的,你们要是守不好洛阳城,你们提头来见吧。哼。”
说完冷哼了一声,这才吩咐小太监去取银子。
不大一会,五千两银子就就交到了吕维祺的手上。
吕维祺在心中叹道:“哎,聊胜于无。”
他扭头躬身拜退后正想离开,不料福王突然叫住他。
说道:“等等,吕维祺,不要叫本王一人出银子,你们这些士绅哪个不富得流油,你们每人也要捐些。”
“遵命。”
吕维祺有些哭笑不得地回道。
从王府走出了大门,吕维祺听到一旁的世子朱由崧的宅院中传来一阵阵悦耳的歌舞声。
失望至极地自语道:“哎,洛阳城早晚毁于一旦啊。”
吕维祺走到福王的大门口,刚要离去。却被一名牛姓的管家拦住了去路。
牛管家笑呵呵对吕维祺说道:“吕先生,这过门费是不是……”
吕维祺一听过门费,眼珠子几乎能吃惊地能瞪出来。
“啊,牛公公,这过门费是多少?”
牛公公捂着嘴巴笑着说道:“不多,五分之一,一千两而已。”
吕维祺没有办法,只得给了牛公公一千两银子,才放他出了门。
回到自家的厅堂。
吕维祺派人将四千两银子摆在了众人面前。
李仙风揶揄道:“吕先生果然出手便不一般,想我和王总兵二人才化来三千两银子,你一人就化来四千两,比我们还多。佩服,佩服啊。”
吕维祺坐在厅堂的正位上,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王爷有令,我们都要捐饷,我出一千两,李大人,王总兵,你们二位呢?”
李仙风和王绍禹二人面面相觑。
李仙风偷偷伸出一个手指头。
王绍禹会意,马上说道:“我出一百两。”
李仙风马上跟进。“我也出一百两。”
厅堂上不少人听说捐饷,顷刻间散去了大部分,只剩下一小部分,这些人捐的银子比李仙风二人还少,有些甚至只捐了一两纹银。
吕维祺在心中感慨道:“哎,这洛阳城怕是马上要没了。”
他悲愤交加,将身前的桌子狠狠拍了拍。
随后愤怒地说道:“我吕维祺变卖家产,还能捐出五千两银子,我拼了老命也要守住洛阳城。”
其他官员都感觉十分羞愧。
李仙风更是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