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庙前的队伍十分有序,齐刷刷的跪成了一排,大眼儿瞪小眼儿的面面相觑。
主谋的和帮凶的,参与和没参与的,看笑话的和眼见不好要逃走的,全都没跑了。
就连一向听话不惹事的朱允炆和徐钦也跪在队列里。
而朱柏就跪在朱雄英旁边,朱雄英看着朱柏红红的眼圈,鼻涕眼泪还挂在脸上,本来粉嫩的小脸现在也抹的黢黑。
屁股还不敢用劲儿的撅,生怕牵动了伤口。
不由嘴巴一咧“咯咯咯”笑了出来。
朱柏看看屁股看看朱雄英,许是自己也感觉有意思:
“嘿嘿...啊...啊...哎呦..嘶...”
这一下惹得所有的王爷哈哈大笑起来:
“十二哥(老十二)爷们!我们敬你是条汉子!”
笑过之后,朱雄英唤过旁边的一个太监:
“去,给湘王拿个软垫!”
过来的小太监苦着一张脸:
“可是皇上交代....说祖宗面前也不恭敬...”
“胡说八道!”小太监的话还没说完,朱柏就怒从心头起,一声暴喝:
“少拿皇上压我们!祖宗是我们朱家的祖宗,跟你这个阉人有什么关系!”
“哼,看到我们受罚就赶着落井下石?狗仗人势的东西!再怎么说我们也是皇上的亲儿子和亲孙子、大明朝的亲王,你算是个...哎呦...哎呦...哎呦!”
刚才被老爷子胖揍的火一股脑儿强词夺理的发泄在了这个太监身上。
朱雄英看着这个太监又是作揖又是磕头,急的满脸是汗,嘴里哆里哆嗦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不由得对这个太监心生几分好感:天下之间的笨蛋少,大内的笨蛋就更少了,太监里的笨蛋更是凤毛麟角,父亲身边的那个秦无用,就是个浑身长满心眼儿的人。
很少见到有这种笨的实诚的太监,模样也还清秀,嗨!黑点儿就黑点儿吧:
“你在哪个衙门当差?叫什么名字?”
朱雄英看他身上穿的服饰是东宫的人,可是具体在哪个衙门当差就不好说了,不过看穿着打扮干的顶多是个洒扫的活计。
“回...回太孙...啊不..回皇长孙,奴婢...奴婢叫李狗儿...是..是典乘局的人,归秦公公管”
太监是朱元璋从称吴王的时候才首次开始用,那个时候太监还是个稀罕的物件儿,毕竟大家伙儿都是淮西出来的泥腿子,从来没见过这种神奇的职业。
老爷子用太监的头一件事就是让太监往徐达的军营传旨,传的也净是些没皮没毛的事儿,主要是为了显摆。
自此开始,洪武朝的内廷太监系统开始渐渐完善,内廷的衙门大致可以分为二监二司四局一库(内府库)还有东宫六局和皇宫十三道门的门官。
二监是内使监、内仓监,二司是御马司、御用司,四局是尚酒局、尚醋局、尚面局和尚染局。
东宫六局都是朱标的人,分为典玺局、典膳局、典服局、典药局、典乘局、典兵局。
以此来伺候东宫太子的日常生活。
虽说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计,也远还没有达到明中后期那种二十四宦官衙门势压朝堂的状态,但是衙门的司正和监令都是正三品和从三品的高官,这可比县太爷的官职、俸禄可大太高啦!
而李狗儿就是属于东宫六局的典乘局的人,属于间接伺候太子的人。
因为明朝的太子没有私兵,尽管朱标的权力大到离谱,但是他同样也没有私兵,所以典乘局和典兵局作用差不多,都是太子的仪仗队。
为了衬托太子的威仪,所以典乘局和典兵局的太监各个都是膀大腰圆,看起来就十分的粗犷,如果粘上胡子,从外观上看其实和京营的官兵没有什么不同。
“典乘局?”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朱雄英非常诧异:
“你这细胳膊细腿还能在典乘局当差?我看秦无用真是糊涂了!”
李狗儿被朱柏一阵痛骂,这会儿真的慌了神:
“奴婢不配...不是不是...奴婢不想...也不对...”
“太子爷仁德,请..准..差奴婢就是那个在那个那个...典乘局干着洒扫的活儿”
朱雄英这会都泥了:这家伙不是口吃吧?这么笨的人,真要是带在身边万一影响了智商可咋整?
“你跟秦无用说一声,就说我说了,你明儿个去坤宁宫当差!”
李狗儿就是再笨,也知道自己是登了天了,跟着皇长孙和跟着秦无用是一个道理吗?
他一个洒扫的太监让皇长孙叼上眼,说句祖坟冒了青烟一点也不为过,是以跪在地上就嚎啕大哭:
“奴婢...孙..长孙谢过...奴婢...”
“好了好了,去!给湘王拿个软垫,皇爷爷和父亲那里自有我等说项!”
“是”李狗儿这会儿干劲十足,就算现在让他去死也心甘情愿,丝毫不会迟疑。
“英儿哥,这么笨的太监,连句话都说不瓷实,你要来干嘛?”朱柏很是不解:“身边缺了使唤的人?我母妃宫里还有,我给你送过去些?”
“诶!笨点儿好哇,笨蛋知道自己笨,就会脚踏实地,勤恳做事,也从来不把别人也当成笨蛋,而不会像那些所谓的聪明人,总感觉自己是天下间第一能耐,谁都不放在眼里,孰不知,他才是像蠢驴一样!”
“还有,十二叔你注意他的眼睛没有,就像湖水一样清澈,宫里这么多太监,见过害怕的眼睛,见过狠虐的眼睛,可是你见过这种干净的眼神吗?”
朱柏撇撇嘴:
“你真不愧是大哥的儿子,连平时说话都是一样一样的,都让人听不懂”
“高低不过一个太监,我把他打死父皇也不会说什么!还搞得这般高深莫测,累不累!”
朱雄英一听就知道,自己一番话是给鸭子听雷,给瞎子抛媚眼:活该你全家被烧死啊!
不过既然我来了,你全家的命就保住了,大不了,我以后削藩的时候温柔点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