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与丁显的争执
作者:茶书金鱼   大明,开局被朱元璋哭灵最新章节     
    第400章
    “这…”丁显的脸上显得有些尴尬:
    “臣跟陛下谏言过…陛下说让臣滚…”
    朱雄英抬头看着他,一脸的生无可恋。
    都告诉你让你滚了,你还较什么劲。
    老爷子那人虽说有些痞气,可对于文臣却一向十分注意措辞,连他都被逼的骂娘了…
    你也就是仗着老爷子有个争气的好大儿、好大孙,这两年心情好,要不你能让老爷子骂一个月?
    坟头早就立起来了。
    可话又说回来,不仅是老爷子和朱标,他对这个丁显也是十分的欣赏。
    他是个直人,是一个有才华的直人。
    世间最让人放心的,就是直人与笨人。
    笨人没有心眼,直人不会用心眼。
    想到这,朱雄英又咧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彦伟啊,读书是读书,朝政是朝政,既然侍读文华殿,那爱卿还是莫要舍本逐末的好,居其位,安其职,我这头疼的厉害…”
    “不,臣要说!臣要说郭桓的案子!”丁显的驴脾气上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梗着脖子硬顶,似乎要把在朱元璋那里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刑部虽受天下刑名,但我大明律载有明文,凡大案要案,刑部初审,督察院纠察,大理寺驳正,此为三司分权,更是朝廷对命案的重视…”
    “可如今郭桓一案,案卷、口供、审理、俱由刑部乾纲独断,常言道,名不正则言不顺…”
    “更何况,吴庸此人,实乃国之巨奸,不按朝廷典章,不顾朝廷律法,蒙蔽圣上,善行生杀,视人命如同草芥…置使无数忠良义士惨遭毒手…”
    朱雄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真是没想到丁显要跟他硬刚,过了半晌才继续笑着说:
    “你什么意思?劝谏?弹劾?还是我朱雄英待你太过凉薄了?想去刑部找个差事?”
    看朱雄英笑的跟花一样,这让端着茶盏的李景隆打了一个哆嗦,连殿里的其他人都噤若寒蝉,从座位上站起身。
    丁显却浑然不觉,一副要将直谏进行到底的样子接着说道:
    “臣不是那个意思,陛下天恩浩荡,太子爷圣心拔擢,殿下待臣亦恩高义厚,臣感激涕零,只是臣有一言,不吐不快!”
    他措了辞,才接着说道:
    “刑部杀伐过甚,恐不详耳,我大明千秋万代…常言道,刑罚繁而意不恐,则令不行矣;杀戮众而心不服,则上位危矣…”
    “嗡…”一屋子的人都是脑子一炸。
    这小子真是疯了!骑在皇帝的脖子上拉了一泡又一泡。
    谁不知道吴庸是受了老皇帝的命令?是老爷子让杀谁他才能杀谁…
    他杀了那么多的人,可督察院、十三科、詹士府,那么多头铁的御史言官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就是等着老爷子用完了再…
    “放肆!”李景隆大吼一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丁显狂悖犯上、肆意无证攻讦,臣请斩之”
    “嗨,九江啊,你慌什么…”朱雄英却笑的越来越灿烂,冲李景隆招了招手端过茶盏抿了一口之后才接着说道:
    “既然你对吴庸这么不满意,那你宰了他嘛,对谁不满意了,你都可以宰了,喏,朱雄英的头也在这,拦颈一刀,你也不用琢磨怎么劝谏了”
    朱雄英伸出指头点了点脖子,又冲李景隆点了点下巴:
    “给他把刀”
    “嗡…”屋子里的人脑子又是一炸,噗通一声都跪在了地上,连刚进门的夫子李希颜也是二话不说就磕头。
    “这就没意思了”丁显面红耳赤。
    我在跟你辩论,抨击世上的丑恶,你直接掀桌子什么意思。
    如果有可能,丁显只想问一句,你们老朱家人都这么不讲理吗?
    吭哧瘪肚了半天,他的驴脾气又上来了,他起了必死之念。
    他本来就没想搞这么大。
    状元、太孙侍读、又在文华殿与翰林院当差,大明就这三个板上钉钉的皇帝,他认了个齐,并且都对他很不错。
    荣宠,清贵,圣心,能力,志向,他都不缺,缺的只是资历。
    老皇帝都这般岁数了,如果不出意外,再不济他也能混一个三朝老臣。
    他只是想让朱雄英帮着劝一劝老皇帝,不要那么大肆诛杀,目的很简单。
    可如今氛围烘托到这个份上,要是不硬刚到底,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纵千万人,吾往矣,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所以他颤着声音说道:
    “殿下可知,如今官员上朝,都要事先备好棺椁遗书,与家人诀别,甚至更荒谬者,传言陛下腰带垂于腹下,便是大开杀戒,高于腹上,便是圣心乐淘…”
    “不止朝廷,还有民间与地方衙门,俱是人心惶惶,风闻惊变,各地军户抄家,更是百般勒索,徒留不毛…”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
    他理了理情绪,继续嘶哑着声音大吼:
    “臣,冒死进谏,请陛下罢黜吴庸,广施正义于天下!”
    顺着嘶吼,他的脸上滑下两行清泪,他知道,只要这几句话一出,他就活不了了。
    就算太孙不计较,可这么逼迫太孙,皇帝也绝不会放过他。
    他趴在地上,心中与妻子做着最后的诀别。
    “土球,为夫即食君禄,当尽忠君事,不能让皇帝一错再错,满朝公卿,尽皆豚鼠耳,只是…苦了你了…”
    “看看…”朱雄英笑面如花:
    “到底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什么吴庸啊,刑部啊,你还是冲着皇爷爷去的嘛…”
    “况且,请陛下罢黜,那你找殿下撒泼是什么意思?”
    “臣有罪,可臣心中赤诚…”
    丁显话还没说完,就被朱雄英打断了:
    “你成亲没有?”
    “啊?”丁显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劝谏是劝谏,跟成亲有毛关系?皇家也管这么宽的吗?我草!这小崽子要赶尽杀绝!
    想到这,他咬着牙说道:
    “成了”
    听见他成了亲,朱雄英的脸呱唧掉了下来,心里暗骂个不停。
    “妈的,好好的状元,才二十五岁,成鸡毛亲…”
    他这个人有些贱,要是人家对他好,他能愁死,想方设法的琢磨人家为什么对他好,是不是哪在憋着坏。
    可要是骂他,只要说的在理,他说不准还会欣赏人家。
    如今他就非常欣赏这个丁显。
    牛城进去了,出来了还好,要是出不来…崇宁公主那…
    要是有可能,他想说个媒。
    虽说是个二婚,可崇宁公主那模样、那气质、那身材、那爹,不算亏待他。
    甚至说些亲近点的话,那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呢,刚进门就能当爹,多好。
    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扔了,朱雄英把凳子掉个头,直面看着丁显。
    可余光看到李希颜还在地上跪着,他又冲李景隆摆了摆手:
    “去把李师扶起来,看座,还有你们也都起来吧”
    打住李希颜和练子宁要求情的话,朱雄英看着丁显说道:
    “既然你想讲理,那孤就跟你讲一讲理…”
    “你刚才什么意思?刑罚繁而意不恐,则令不行矣;杀戮众而心不服,则上位危矣,是这么说的吧?”
    看丁显点点头又摇摇头,朱雄英眯着眼说道:
    “嗯?不详?危矣?不服?什么意思?是诅咒还是威胁?”
    他摆摆手,止住丁显要反驳的话,接着说道:
    “我知道你,你这个人刚直,宁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所以才会夸夸其谈,放弃前程性命,为百官争一个公道”
    “可你有没有想过,惶惶天宪,我朝御下之严,乃历朝所仅见,可如此也压不住贪念人心…这是为何?”
    “说小一些,是人心难测,欲壑难填…说大一些,官场老态,风气不正,不知道我这样说,你认同不认同…”
    “臣…”丁显红着脸,显得有些羞愧,因为他知道,朱雄英说的是事实。
    “臣无话可说…”
    朱雄英点点头接着说道:
    “这天下官员,有多少人心中所想,便是天子当与士绅,与读书人共天下,如你,如诚意伯刘伯温…”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理念深入人心,前宋遗念,前元弊政,从根儿上,他们就觉得,读书人要高人一等,贪些也就无妨…打着这样心思的不在少数…”
    “甚至有些言官,上言攻讦武勋,说他们利令智昏、尸位素餐…”
    朱雄英瞥了一眼身后的李景隆三人才接着说道:
    “如此攻讦,是何居心暂且不提,就说有没有人想过,这些,是他们爹,他们爷爷,一刀一枪舍了命拼出来的”
    不理会跪下磕头的李景隆和徐钦三人,朱雄英再次看着丁显接着说道:
    “是,国朝初立、百废待兴,是杀了些人,有些人也不一定是必死的罪名,甚至在你们的理解中,有些人是彻头彻尾的冤案,这在你们看来,是国之忠良,是意难平”
    “可话说回来,别人不理解皇爷爷,你也不理解吗?”
    “显,愿头悬国门,手持九天雷亟,以警天下墨吏!这是你自己的文章,忘了?”
    丁显剧烈的摇头:
    “一码归一码,臣的意思…”
    “你闭嘴!”朱雄英瞪了他一眼:
    “当今陛下,说亲近一些,那是我爷爷,说正式一些,那是我的君,而你,说亲近一些,是我朱雄英的侍读,可说起来,你也是臣子”
    “有些话本不该是你说出来的,可你还是说了,针砭朝政,抨击圣上…”
    “要按你对圣人的理解,离间亲情,是为不智,挑拨君臣,是为不忠,威逼太孙,是为不义,不知道我这样说,你是不是依旧认同…”
    说到这,朱雄英停顿了下,看着哑口无言的丁显,才接着说道:
    “说小一些,你是仰仗才学,浮华孟浪,说大一些,你是手捧圣贤书,攻讦当朝者,甚至威逼于上…你该死吗?”
    “臣…”丁显又红了脸:
    “臣惭愧…”
    “好,知道惭愧就好”朱雄英冷哼一声:
    “那咱们就接着说,继续说一说你要说的郭桓案…”
    “天下大乱大治,亿兆百姓苍生,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而你却谋详不谋略,只看到了死人,可你没看到,这些死人的背后,是我大明万千百姓的意志,是我大明的欣欣向荣!”
    “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
    “我大明正值羽化成蝶,腾飞之时,你!本科的状元!天子的门生,太孙的侍读,挑了头的唱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