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诗棠上辈子的确见过许多“铂金会员卡”,但物理意义上的“铂金卡”还是头一次见,就算她对自家财力的认知已经很高了,但还是被这种壕气震撼了一下。
这手笔,不愧是永临商会,不愧是李老板……李诗棠点了点头,伸手拿起了那张闪耀的铂金卡片。
入手是冰凉坚实的触感,凑近一看、哦,凑不近,因为这贵宾卡实在太闪亮了,光是拿着都感觉晃眼睛,李诗棠打消了细细打量的想法,将它收进了自己的镯子里。
她又道:“爸爸,其实我们校报上写了,今年的赏宝会是我们永临跟史莱克合伙举办的,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哦?”李寞才很乐意听她讲学校里的生活,身子微微前倾:“你们学校还有校报?是史莱克的学生们创办的吗?”
李诗棠点了点头。
于是李寞才又赞叹道:“不愧是史莱克的天之骄子,兼顾魂师身份的同时还能发展副业,看来都是多才多艺的人物啊。”
对咯,校报还正好是帮我猎取魂环的那几位前辈经营的,你说巧不巧……李诗棠听完父亲的感叹,将早已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
“不过,除了报道永临与史莱克合作外,校报上还有一段关于赏宝会的新闻,说是为了筹办赏宝会,史莱克城几乎不对永临的马车进行搜查,整个城防形同虚设。
“而这似乎是永临商会的要求。”
李诗棠顿了顿,定定看向了李寞才:
“爸爸,你知道这件事吗?”
李寞才英俊的眉眼突然皱了一下:
“不,我不知道。
“虽然我让他们尽量放快速度,但从没让他们挑战史莱克城的规则。如果确有其事,我得跟他们好好说一下。
“这场赏宝会就是史莱克城的脸面,如果展品质量出了什么问题,折的就是两方势力的颜面。
“诗棠,你放心,等下我就会去处理这件事。这次的赏宝会绝不会出问题。”
不,其实,我是怕有一面包车的山贼可能会藏在马车里混进城里面……还是说,史莱克城其实已经习惯了有危险分子混进来?李诗棠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道:“爸爸,如果门卫不检查马车的话,会不会有不法分子趁机溜进城里?”
没想到的是,听了她这句话,李寞才的神情却忽然顿了一下,变得十分复杂。他用安慰的语气说道:
“诗棠,史莱克城近期已经加强了城防,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的。而且,永临商会的马车也绝不会私藏匪徒,每一辆车来源去向商会都登记得明明白白,绝对没有问题。”
作为生意人的李寞才很少会用“绝对”这种词,这次破天荒地连用了三四个,李诗棠一下就明白了,李老板这是担心自己还走不出几个月前的阴影,搁这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呢。
她兀自嘀咕着,心想李老板也不用太操心,她在外狩猎时已经见过了尸山虫海的幻觉和起死回生的螳螂,承受能力提升了太多;现在还多了防御魂技和精神空间,还真不怕再遇到山贼了。
但主动进攻方面还是有点蹩脚……只有一把诸葛神弩能用……没关系,学魂导器不就是为了这个嘛,回学校就去试试能不能用魂导学搞把柯尔特左轮……李诗棠计划着未来的事项,表情也跟着缓和了:
“嗯,我相信爸爸,”她迎合着李寞才,“我也相信永临,一定能把这次赏宝会办好的。”
李寞才也跟着露出了笑容:
“诗棠,待会儿吃完点心后,你想去逛一下赏宝会的会场吗?那边正在装潢。”
“想!”李诗棠立即答道,“那会场在哪里呢?”
“在‘不问天’。”李寞才语气平淡,“那边的地方最大,层数也合适,有了它,就不用再租借史莱克的聚宝阁了。”
……听到这个词,李诗棠却差点被自己的唾沫给呛到。她飞速分析了一下这段话,确认般地问道:
“爸爸,‘不问天’……是咱家的?”
李寞才眨了眨眼睛:
“是啊。我难道一直没跟你说过?
“那是我和你大伯共同创办的酒楼,原本只是想发展一下永临在这边的业务,请来了几位宫廷的退休厨师,没想到却意外受欢迎,就一直办了下来。
“因为原身是酒楼,要作为赏宝会的场地还需要进一步的改造,我跟你大伯一合计,把那边的餐饮服务先停了,现在还在装潢呢。
“怎么样,诗棠,想不想去那边看看?”
他笑容和煦地等着李诗棠的回答。
“……想,我特别想去。”李诗棠扯出笑容,“我都还没好好见识过这座史莱克城第一酒楼呢。”
一边说着,她又想起来这段日子里唯一一次与“不问天”有关的回忆:先是打砸酒楼,又是因此引发了一系列事件,导致自己被开除了核心弟子的身份……
这可不太像个好地方……起码对我来说……李诗棠在心中叹了口气。
……
史莱克城,中心街道。
这座大陆第一城市今日也保持着拥挤与繁华,往来的人群熙熙攘攘,但彼此还算保持着距离,尤其是当巷口兀地闪出个浑身发臭的流浪汉时,路人对他的“礼让”达到了顶点,纷纷捂着鼻子绕路而行。
然而,这个流浪汉却好像在大白天就喝醉了,行走轨迹不说七扭八歪,也得是蛇形步伐,路人对他避之不及,只得让他在大马路上闯出一片空白来。
这片混乱的景象一直持续到那流浪汉被一个坚实的臂膀撞倒,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嘿!注意点!”一名穿着警服、戴着警帽的男人对毛发凌乱的流浪汉扬了扬警棍,语气恐吓,“光天化日之下扰乱公共秩序,你想被扔进监狱里去?
“像你们这种寄生虫,白天就应该缩到没人能看到的地方,跑出来真是有碍市容!快滚回你的角落里去!”
那名看起来醉醺醺的流浪汉被这么一撞,又被这么一吼,也不知听没听懂,总之是七手八脚地爬起来,又慌慌张张地钻回了巷子里。
那名警员见自己的威吓卓有成效,不由得神气地扶了扶帽檐,又带点嫌弃地拍了拍自己触碰到流浪汉的肩膀,把警棍插回腰带里,继续自己的巡逻。
看他的警徽,此人正是史莱克城治安队的成员,年纪轻轻警徽上就已经有了两条杠,算是个小警官。这也就意味着,他能接触到治安队里的大部分基层警员和中层警官,能接触到大部分的史莱克城居民,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能接触到无数的人。
这真是太好了。
衣不蔽体、脚步虚浮、浑身散发臭气的流浪汉回到了他本该待着的阴暗角落。他此刻扶着墙,一只手指渗出鲜血,在墙壁涂抹着什么,每画一笔额头就爆出一根青筋,等画完那个奇怪的符号,他就像脱了力一样垂下了脑袋,开始呕吐。
人们总是刻板地认为,喝多了酒的人会随时随地靠着墙吐出来,但这个醉醺醺的流浪汉吐出来的既不是昨夜的晚饭,也不是淡黄的胃酸,而是另外的东西。
那是一条又一条细长的、灵活的黑色虫子。一触到地面,它们就跟活过来了似的,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地缝里、下水道里、还有流浪汉的衣服里。
在一阵肉体撕裂和骨头崩裂的响声后,只剩一堆衣物和一个鲜血绘制的符号还留在原地,黑色的虫海从衣物里涌出,钻进了不远处的下水道里。
这堆衣服不会被搁置太久,很快,它们就会被下一个流浪汉、贪小便宜的市民或者某位好管闲事的魂师捡起,而留在衣服的虫子又会找到下一个宿主。
而此时此刻,一名流浪汉、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消失在了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无人得知,也无人在意。
恰如史莱克城崩溃前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