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娘跟着也想到了一个可能，小心的试问道:“老太太，听说林家曾也是官宦人家，只因林老爷获了罪，林小娘这才投靠到盛家，不知可有此事？”
盛老太太嘴角挂着一丝浅笑，点了点头:“我与林噙霜的母亲原是在闺中相识，说起来其实也不过几面之缘，并无甚交情，各自出嫁后更是全无往来，后来林家行止不当获了罪，虽未抄家杀头，却也门庭没落，那年林氏的当家男人病逝，她又膝下无子，一时没了依仗，带着女儿度日凄凉，临死前她寻到我，我瞧着实在可怜，看在当日的闺中情分，就应下了。”
几面之缘、无甚交情、全无往来、实在可怜……
卫小娘捕捉到了重点，似有所悟。
王大娘子隐晦的撇撇嘴，却是没躲过盛老太太的火眼金睛。
盛老太太也不在意，她了解王大娘子的性子，明白不是王大娘子不是冲她，而是在表达对林噙霜的鄙夷。
在这一点上，可以说两个人是站在同一战线，盛老太太同样十分不喜林噙霜。
盛老太太只恨自己当年心软，没看出林噙霜的不安分，好心好意收留，结果惨遭背刺，致使婆媳离心，盛家尊卑倒序多年。
当面哭哭啼啼求原谅，背后骂骂咧咧老虔婆，林噙霜以为盛老太太不知道，其实盛老太太全都知道，只是懒得跟她计较。
她自己是这般，教出来的孩子也是这般，歪歪扭扭，茶里茶气，更是让盛老太太瞧不上。
一个林噙霜，坏了盛家一锅好汤，以前盛老太太心灰意冷，不愿理会这些，可现在不一样。
孙辈争气，婆媳和睦，膝下还有了明兰，日子有了奔头。
眼瞅着盛家蒸蒸日上，盛老太太绝不容许破坏大好局面的坏分子上蹿下跳。
林噙霜这根刺，她要拔掉！
“康家那里，如儿姨母怎么样了？”盛老太太忽然提起了不相干的旁事。
王大娘子不疑有他，面色哀戚:“找了不少郎中，御医也请了，都是没法子，怕是要不好，已经在准备后事了。”
盛老太太了然。
这是打算冲一冲。
冲的过去，自然万事大吉。
冲不过去，也不耽误直接办起来。
盛老太太嘱咐道:“虽然有诸多龃龉，可到底是至亲一场，还是要顾及体面。”
王大娘子点头:“母亲放心，我自是晓得轻重，不与她计较从前，只好好儿把她送走就是。”
此刻的王大娘子还不曾想到，王若予就连临死前都要往她心上扎最后一刀。
“大娘子胸襟宽广，有大气量。”盛老太太赞了一句，又道:“你暂时怕是无暇分心，镜子就先放在我这儿吧，待康家事了再说也不迟。”
王大娘子愣了一下，没有明白盛老太太什么意思。
虽然王若予快不行了，但时间精力这玩意，只要是能让林噙霜不痛快，她觉得挤挤还是有的！
卫小娘看出王大娘子不情愿，在王大娘子开口驳老太太之前，赶紧拉了拉王大娘子，摇摇头。
王大娘子虽然不甘心推后，可连卫小娘都赞成，她也只能暂且先应下。
待离了寿安堂，王大娘子这才说起:“多好的机会啊，只要拿着镜子去跟林噙霜对质，保管让她哑口无言，主君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不会包庇，必能让那小贱人闹个没脸！”
卫小娘叮嘱道:“大娘子还是先不要对主君提起的好，免得打草惊蛇，坏了老太太的布置。”
王大娘子不解:“你们打什么哑谜呢，我怎么看不明白？”
“大娘子不必心急，过些日子您就会明白的，眼下还是先专心康家那边。”
“行叭行叭，神神秘秘的……”
王大娘子和卫小娘谈论着的时候，寿安堂内的盛老太太也在交待房妈妈。
“查一查林噙霜手里的那些田产铺面，如今是不是还在她手里。”
“林小娘瞧着挺精明的一个人，不能糊涂至此吧？”
“就是太精明了，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林家的遭遇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她怕重蹈覆辙。”
“一叶障目，大姑爷岂是寻常人等？论慧眼如炬，还得是老太太您，咱们六姑娘凭白捡了个天大的好处，将来可不愁寻个好夫家了。”
“哪里是我的功劳，明儿自己有主见，这是她应得的，只是太凶险了些，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我倒不图她能凭此得什么荣华富贵，只盼她能在诸多照拂下得以随心自在。”
……
尔后不过几日，王若予便病故，王大娘子在康家跟死人斗气的时候，房妈妈的暗中调查也有了结果。
林小娘的田产铺面，果然已经换了主家！
房妈妈还从买家那里得到了口供，这一下，林噙霜私卖田产，席卷细软备逃一事，算是被彻底钉死了。
“老太太，可要知会大娘子，待主君回来揭发？”
“为了康王氏那些糟心事，大娘子填了不少银子进去，咱们家的这位主君，嘴上不说，心里其实不舒坦的紧，若再将大娘子搅合进来，恐怕就要心生龃龉，夫妻不合了。”
“那您是要自己出面？”
“我倒是可以出面把镜子给他，可调查林噙霜这事儿，怎么说也是有失尊长体面，极为不妥当，需要有一个合适的人来揭开才好，看来我也要扯一回虎皮了。”
盛老太太扯虎皮拉大旗，结果就是盛纮被华兰请到了辽国公府。
枢密院紧锣密鼓的筹备征伐交趾，邢泽并不在场，没有女婿在一旁给予压迫力，盛纮倒是乐得自在。
逗逗外孙，关心关心女儿，父女两个一时融洽。
盛纮沉迷于天伦之乐，好大会才想起来问华兰找他究竟什么事。
“这些日子忙着料理姨母丧事，疏忽了家里，不知家里竟拮据到要卖田地铺面的地步，女儿实在惭愧，深感不孝，特地准备了些银钱，还请父亲笑纳，以全女儿孝道。”
盛纮当场懵逼。
“拮据？卖田地铺面？何出此言啊？”
“父亲不必掩饰，女儿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就知道？咱们家好好儿的，用不着卖田卖地，更用不着你这些银子。”
“真的吗？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