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刚进入冯尚书的书房,一只青玉杯子重重的摔到了她的脚前。
跟在冯夫人身后的管家和方妈妈赶紧退了出去,匆匆关上了书房门。
冯夫人懵了。
惊讶的看着冯尚书,脑子晕晕的。
他这是生气了?为什么?
成亲这么多年,丈夫一直对自己相敬如宾,从没有这么失仪过。更何况在外人前面。
“你……你居然对我砸东西?” 冯夫人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 她渐渐红了眼圈。
是因为她年老色衰,产生厌倦了吗?
“看看你做的好事!” 冯尚书脸色阴沉,把那一沓厚厚的账单票据扔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冯夫人捡起来,一张张的看着。
一头雾水。
“不知道是吧?不知道就对了!” 冯尚书咬牙道。
“老爷,你好端端的冲我发什么脾气?”
“这些单子,我见都没见过。你发货之前总要先搞搞清楚吧?”
莫名其妙就对着她发火,还当着下人的面砸她。
她何时被这么对待过?
冯夫人越想越委屈。
“呵呵!” 冯尚书冷笑几声,“仔细看看,这些都是买来做什么的?”
他知道自己的夫人脑子不是很聪明,跟她沟通必须要讲的清清楚楚。
以往他为了省事,很多事情都懒得跟她计较了。
可今天不行。
今天这事儿必须让她弄清楚弄明白。
有些事,能随便;有些事,必须认真对待。
冯夫人也是有火气的。
捡起地上的票据,一张张仔细看过去。
她好歹是管家管了几十年了。粗粗看了一遍,就大概有了点数。
“这些是谁买的?是不是哪个下人给自己外面的宅子置办的?怎么?走的是府里的公款吗?”
不然,你不会这么生气。
联系到阿维被人打晕昏迷了两天,冯夫人突然眼睛一亮。
“是不是阿维买的?”
“阿维是谁?” 冯尚书疑惑的问道。
“老爷,阿维是我乳母的儿子啊! 两个月前我把他放出去了。”
她有挑了几张单子再看了一下:“这些估计是阿维给自己的新家置办的。”
冯尚书面无表情的问道:“阿维会用公款买吗?”
“啊呀老爷,阿维从小和老大一起长大,他的品性您还不相信?肯定是他借了老大的银子去买点,又不懂事后应该怎么办。被府里的下人教误会了。”
阿维刚刚被放出府,新买个宅子,再买些家具什么的,很正常。
方妈妈这么多年也存了些钱的,她又给了他一笔钱。
票据上这些东西一看都是中等价位的,冯夫人基本肯定是阿维买的了。
她欣慰的笑道:“没想到阿维的脑子还挺好使的啊,考虑问题很周到。这些东西,真的都很需要的呢。价格选的也适中。摆家里被人看见了,也不会被轻视。”
“你也觉得,这些都很需要?” 冯尚书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啊,老爷您看,这把椅子,这张书桌,都是配套的。阿伟虽然自己不喜欢读书,可他现在已经是良民了,以后他的孩子总归要读书的。
还有这一套餐具,虽然是仿白玉的,可样式品质,都是很不错的。对阿维这样的身份来说,配它刚刚好。
呀,这里还有一个屏风。可惜了,不是双面绣的。但也正常,双面绣的价格要贵个十倍呢。
哟这里还有个烤瓷的花瓶。新出的啊,不值钱。啊呀我又忘了,像阿维这样刚刚脱了奴籍的,用着也可以了。
可怜见的。
赶明儿我从库房里拿一套百年瓷器出来送他,也算是庆祝他乔迁之喜吧。一个家,没个像样的装饰品怎么行呢!……”
冯夫人拿着那一沓票据,一张张看过去,一张张点评过去。不知给好评,就是说自己回头会送更好的过去。
她脸上是满满的欣慰。很有汝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厚厚的一沓,起码有六七十样东西。
冯尚书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等着。
等冯夫人“唱”完。
“看完了?” 他问。
“嗯,看完了。” 冯夫人小心的把票据整理整齐,双手握住。
“老爷,您误会了。阿维不可能用公中的钱给自己买东西的。”
想了想,冯夫人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对了,他昨天被人打晕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会不会是有人嫉妒他,不光打晕了他,还把他身上的东西偷出来栽赃陷害?”
“老爷,不知道是谁害的他,您赶紧想办法查一查啊。乳娘都急死了。”
冯尚书把冯夫人抓在自己手上的手,慢慢的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掰开。
“所以夫人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必须的?”
“那当然啊!普通百姓人家,这些也都会准备的吧?除非是家里实在没钱的。”
“那依照夫人的看法,这些东西品质一般般?”
“嗯,一般。不过他买的时候价格也适中的,没有被卖家诓骗。有几样还是比市场价要低不少。没想到阿维还有这一手,真是深藏不露啊,”
冯夫人勾起嘴角,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那夫人您觉得,我们府上,是不是也要配齐这些?”
“那是必须的。老爷您放心啦,这些我都懂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还有娇娇的院子里,我都配了极好的。”
“价格比这些都要贵?”
“那还用说?” 冯夫人捂嘴笑了。
“阿维什么身份?怎么能跟我们家的孩子比。就拿老四院子里的来说吧,我记得一个花瓶的价格,就是这些总价的一半不止了。”
“那夫人就会不奇怪,我为何生气?” 冯尚书面无表情,讳莫如深的看着她。
被自己男人幽深的眼睛盯着,冯夫人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她愣了愣,很快笑道:“我知道啊,老爷以为阿维是用了公中的钱嘛。放心了老爷,阿维不会做这种事的。他也没机会。”
这么多年乳娘为了避嫌,从不参与尚书府库房和账本的事情。
乳娘的儿子,当然也没机会贪污了。
“呵呵……” 冯尚书冷笑连连。
他放弃了。
脑子笨的人,你让她自己想起来,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