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处,一座虚空祭坛集聚十方灵气而成。
今兮感叹于皇城手笔之大资源之多,可偏偏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中。
身处高处俯瞰下方,更是能将厉化横行、众生悲怆尽收眼底,唯有付之太息。
“琢石先生,我们开始吧。”宋仑打开三只宝盒。
分别放着“金灵果”、“乙木根”和“盘星土”,皆是纯正五行精华。
逐一勘探无误后,今兮掌心燃起一团透明色的火焰,令宋仑瞧了一突,因为从来没有见过饱含如此深厚道蕴的纯净奇焰。
随后水冰亦露出一手,指尖冰凌不住喷涌,最终汇聚成一颗剔透冰晶,所有寒气内敛,却又极致森然。
宋仑拍手叫好:“如此厉害的‘火’与‘水’两道元素,比我所寻得任何稀材都要强盛,我们此次灌溉必能取得最大收效。”
随着五行之力浑然一体,引得天际云层蠕动,声声清雷从中霹雳而出,一场大雨浩荡而下,滋润着每一寸元气干涸的土地。
受瘟毒折磨而暴动的人们,在雨水灌泻中缓了下来。
虽无法根治,脾气难逃暴躁,但至少不会再行随意伤人之举。
大家纷纷打开紧闭已久的屋门,来到室外感受这场令人痛快受用的甘霖,终于自苦闷中发出了久违的笑声。
随后一大片一大片的人群向着天空拜服,连连叩首,感谢上天赐予的福祉,将大家从这场苦难中解救出来。
看着一张张笑脸,看着每户人家紧紧抱着那个恢复一定神志的亲人并激动痛哭不已,今兮感慨万千。
人的一生往往就是喜悲参半,甚至于悲大于喜,而从大悲中走出后的喜,愈发珍贵。
同时今兮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是荒唐,暗自道:“为何喜一定要建立在悲上呢?不能有单纯的喜,而尽可能少一些悲?”
皇城内,深宫之中一名身着金色龙袍的男子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滚滚雨水似哭泣似怨怼,声声念念皆刺入内心。
男子从龙椅上起身,打开专门收藏机密物件的柜子,取出一枚小型金玺,随后向着自己眼前的虚空一拂,便出现了今兮的画面。
“琢石先生,感谢你为天华的付出。”
男子遥遥传音道。
“皇上!”感受到这传音中独一无二的威仪,今兮立刻意识到对方身份,可他对这个皇帝并无好感,淡然道,“我也是天华子民,当凭着良知,尽己所能造福大家。”
“你心中有怨,而且是针对寡人的。”皇帝直言道,“寡人知道你心中所想,那些为恶之人亦死在你的手上,这些事情不会与你追究。但天下之大、苍生之众,任何事情在每个生灵身上都会产生不同的结果,寡人无法兼顾,只能取其众而已。没有什么比大局稳定更重要,如有一日你能做一个掌权者,便能深切体会。”
今兮丝毫不给这帝皇面子,继续坚持道:“因为你的麻木不仁,因为你的决断有误,导致无辜百姓丧生,你心里不会有愧疚或害怕吗?”
“愧疚?害怕?”皇帝大笑起来,“如果寡人纠结于这些情绪之中,只怕早已驾崩。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光阴不会停止,寡人的步伐也必须向前。那些人,注定成为历史的尘埃。寡人、你或者其他任何人都是改变不了的。”
今兮愈发激动:“我不懂什么君王之道,但我读过很多的圣贤书,知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陛下口口声声大局,不知可曾‘兼济天下’?而你眼中的天下里面,到底有没有芸芸众生!”
皇帝终于被激起怒火,话语中已有雷霆之势:“寡人与你如此说教,你却依旧冥顽不灵。不过只是一个迂腐书生,还敢妄谈天下!寡人只问你一句,此事能否就此揭过?!”
今兮苍凉地大笑起来。
宋仑因为听不到传音,错愕于对方突然失态。
水冰大致能猜到情况,挽住夫君的臂膀以示安慰和鼓励。
“揭过如何?不揭过又如何?难道以后这样的悲剧不会再发生了?”
今兮并未正面接对方的话,“之前我恨那些奸商贪官,甚至恨你这个昏君。但是我错了,即便不是你,换一位君王,只怕也会如此行事。这不是某些个人的问题,是‘人性’的问题!”
或许任何人,在这个位置上,面对这样的问题,面对各种权利的诱惑,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正如皇帝所言,如有一日今兮能掌权,便能走出这样的漩涡吗?
皇帝留下最后一句话:“你若认为寡人之流污浊便污浊,望你能够终身清流。但此事必须到此为止,如你不给寡人脸面,寡人只要稍动手中这枚金玺,便能以国之界力碾杀你,任你修为再高也逃脱不得!”
说罢,已然退去。
此时,雨势已渐渐缓了下来,天地间久违的生机已有复苏之象。
“琢石先生,你还好吗?”宋仑战战兢兢地问道。
“没事了。”今兮将诸般情绪化作一声长叹,“确实,我改变不了什么,而人生更不可能因为某种期待而变得更好一些。劳烦带句话给皇帝陛下,风云无常象,世间无定局,放下‘人性’中的一些东西,不然万法注定归墟。”
宋仑亦叹了口气,向今兮一拜后,便带着部下匆匆离开。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水冰亲了一下今兮脸颊,“这些日子我们也怪累的,现在把你的时间留点给我好不好?”
“好。”今兮将水冰横抱起来,穿回屋内的春水之中。
水冰如无骨之蛇缠绕在今兮身上,感受着火热的相融,香汗淋漓更衬别致冷艳,她一双冰目看着对方道:“这次缠绵后,我便要离开一阵子啦。”
“为什么?”今兮顿感意外。
水冰又吻了一下今兮的唇:“因为我们成亲的事,我还没有向师门禀报过呢?虽然我是因为和师门有过节才离开的,但师傅她还是对我极好的。”
今兮却感受到了水冰师门的复杂:“你什么时候去?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水冰脸泛凄楚:“如果……一个月内我没有回来,你便不用等我了。”
说着,从今兮身上离开,晃动起美绝人寰的波澜。
今兮将水冰拽住又压至身下:“那我和你一起去,不准你有危险。”
“这不是你能去的地方。”水冰欲言又止,显然有密辛不与人言,“放心,我自有分寸。有如此好的夫君在,我怎会不珍惜自己?”
翌日,水冰便匆匆作别。
今兮醒来时,身边已无人,只有桌上留有一封书信。
显然水冰对自己做了手脚,令自己晚于对方醒转,以避免过多的纠缠。
“夫君勿念,等我归来。如思念难抑,可至‘奇峰城’的‘飞云客栈’等我。”
终究,水冰还是在信中留下了些许线索。
一个月后,已是立春。
皇城那边的人没有再来骚扰过今兮,加上自己妻子的离开,他感到格外的冷清。
那日,今兮决定临时关闭学堂,向乡亲们谎称要去游历远行。
此去“奇峰城”比前往“汉辉城”更远,今兮并没有像水冰这样的坐骑,只能去城内最大的商会动动脑筋。
“既然琢石先生有求,小的自当鼎力相助,咱们这儿的‘天纸鸢’可借您一用。”
商会的执事见今兮前来,满脸堆欢且尊敬。
“不知使用一次需要多少钱。”
今兮已将自己的积蓄带在身上,但这家商会内无凡品,任何一项资源都是天价,曾是自己嗤之以鼻的黑店。
执事亲切地握着今兮的手道:“能帮上琢石先生的忙,是敝商会的荣幸啊,谈钱便伤感情了。”
说着,已引着今兮到达了顶楼的飞行平台。
“在下何德何能,让贵商会如此馈赠?”
今兮刚问完便已想明白,这商会背后最大的靠山便是皇城,显然是宋仑故意透漏了一些关于自己参与灌溉行动的风声。
执事非常圆滑,自然不会言明,只是笑道:“琢石先生是敝商会非常愿意结交的人物,还希望以后能多赏光。”
今兮讨厌皇城讨厌权术,可现在偏偏还是需要依靠皇城所属的力量,真是讽刺。
仅半日,今兮便抵达了“奇峰城”,足见这坐骑的昂贵程度。
看着这座被诸多奇峰环绕的城市,今兮想到了年少时期曾在这里论道。
一番舌战群儒,最终扫尽所有对手的颜面。
虽赚足了风光,也把所有人得罪了个遍。
“冰冰为何让我来‘奇峰城’等她?她的师门也在此城中吗?”
今兮满腹疑问地赶路,经过几处驿站的马车,终于到达了“飞云客栈”。
此时,“梵”的世界已从“善恶”过渡向“兴衰”。
今兮选择了最高层的一间沿街厢房住下,打开窗户,他留意着人来人往,可依旧非常迷茫:“我只是换了个地方等你而已,但并不知道该留意些什么。”
就在这时,今兮终于发现了街上有着某宗门服饰的人出现,见他们四处勘探,似在执行任务。
一番未果后,几人互使了个眼色,向着城边的“婺塘江”而去。
“反正四下无事,先跟着他们看看,指不定能间接地打听到冰冰的消息。”今兮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