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宁娜带领着一行人回到枫丹廷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出于明日沫芒宫复工的考虑,她让跟随自己的阿芒迪娜带着纳帕克先回歌剧院,而那维莱特则是主动请缨去找芙洛丽查看一下具体的情况。
遣散了身边所有人的芙宁娜依旧穿着镀金旅团那一身佣兵服,身上还披遮挡沥沥小雨的大斗篷。这样的她在枫丹廷中缓缓穿行着,与无数曾簇拥着自己的民众们擦肩而过...
这是音乐节的最后一天,音乐节的成功她早已从路人的口中听见了。芙宁娜也说不清自己想要做什么,只是迷茫地在枫丹廷里四处闲逛着。
当她走到瓦萨里回廊附近的喷泉广场时,耳边传来了民众的窃窃私语:“音乐节才刚刚宣布了闭幕,怎么沫芒宫转眼就挂上了白条?”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沫芒宫挂上了白条...不过好端端地他们挂白条做什么?”
“会不会跟昨天那场暴雨有关?”
“不知道啊...等明天沫芒宫正式恢复运作应该就会告诉我们了吧。”
听到这样的小道消息,让芙宁娜在感觉到新鲜的同时也回想起了薇莉娅。
她曾与自己一同在枫丹廷各处活跃着,每当自己因为公务繁忙被困在办公桌前不断翻阅文件的时候,她就会将自己外出打听到的各种小道消息说与自己听...
芙宁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很明白自己现在该去见薇莉娅最后一面,然后在安排好葬礼的同时调查清楚这一系列事情的来龙去脉。
否则,自己又何必在力量还未完全恢复的时候强行通过传送术将大家带回枫丹呢?
可当她真正踏入枫丹,感受到整个枫丹氛围的变化以后...心里却涌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抗拒。
如果不去做出第一步,没见到薇莉娅的遗体...是不是就能否定这个自己不想见到的事实呢?
想到这里,芙宁娜苦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就算我不想承认...事实还是在那里的...”
她一步一步地朝着海岸线走去,声音却无可避免地颤抖起来,“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是我无法改变的...”
被雨水湿润的沙滩下留下芙宁娜孤独的脚印,在这样的夜晚里平日温顺可爱的膨膨兽也没有出现。她无声地看向远处在乌云中若隐若现的月亮,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毕竟是最后一次的见面了,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么消极颓废的样子...
我只是需要...一点点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直到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金色的曙光,芙宁娜才重新起身走向了沫芒宫。
枫丹音乐节结束以后的第一天,恢复正常运作的沫芒宫发布的第一份文件便是由芙宁娜亲自誊写并签署的国葬仪式预告,同时这份预告上还暂停了所有案件的审理。
这个消息刚传出来的时候,枫丹廷的民众们纷纷猜测能被国葬的会是何等人物。其中,作为两朝元老的阿德里安首当其冲成为了民众的第一个怀疑对象...
正当民众们不约而同地来到阿德里安老先生的家中献花悼念的时候,却正好发现阿德里安与那维莱特一同出游的情景。
意识到猜错对象的他们不由得疑惑了起来,除了阿德里安先生还有谁有资格让枫丹廷举行国葬仪式呢?
在民众们正为这一则贴出的公告而不断猜测着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的时候,芙宁娜已然回到了自己如今居住的欧庇克莱歌剧院。
先一步回到歌剧院的阿芒迪娜和纳帕特并没有闲着,他们连夜制作了不少丧葬用品。毕竟他们一进入歌剧院的顶层便看到了芙洛丽留下的字条——‘我将薇莉娅的遗体安置在歌剧院三层的贵宾席。’
此时,芙宁娜也在阿芒迪娜与纳帕特的陪同下来到这个早已被清理好的贵宾席上,随后她轻轻一掀开帘子。
面前便出现了一个无数鲜花簇拥着的透明箱子,芙宁娜鼓起勇气走了过去,就像她心里预料的那样——薇莉娅正安静地躺在透明的箱子里。
芙宁娜只是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遗体看了好一会儿,随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现场。
这让跟在芙宁娜身边的纳帕特很是疑惑,他不禁开口询问一旁注视着遗体的阿芒迪娜:“芙宁娜大人这是怎么了...我还以为她一定会很伤心...”
阿芒迪娜苦笑着将化形为仙灵的纳帕特抓到了手中,像是发泄情绪一般地狠狠揉搓着:“蠢龙!你懂什么?芙宁娜大人心里一定比任何人都要难受...”
等到阿芒迪娜揉累了,她便将纳帕特丢到了一旁。不料,重获自由的纳帕特又一次开口:“按照我的了解,大家伤心的时候都会哭吧?还是说芙宁娜大人是不一样的呢?”
听到这话的阿芒迪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以芙宁娜大人的性格来看,还没到要哭的时候...”
“什么意思?”
尽管阿芒迪娜对纳帕特的寻根问底很是厌烦,但她这一次还是耐心地做出了解答:“芙宁娜大人是那种...会努力挣扎到最后的人。在还没做完自己手上的事情之前,她不会哭的。”
“啊?这种悲伤的情绪...原来是可以自我控制的吗?”
显然,纳帕特依然没能理解阿芒迪娜的解释,可阿芒迪娜只是沉默着给了他一记白眼。这一次,阿芒迪娜已经不想再继续告诉他这些浅显的人情世故,毕竟还是得自己切身领会才能明白...旁人说得再多也没有用。
接下来的三天,居住在歌剧院的两人都没有再见到芙宁娜的踪影,反倒是芙洛丽和那维莱特都来拜访过。
阿芒迪娜心里很清楚,芙宁娜现在一心扑在事件的调查和取证中,这是她克制自己情绪爆发的一种手段。毕竟只要忙起来,人就能暂时忘记伤痛。只是纳帕特、芙洛丽和那维莱特他们都不明白罢了...
而这一天,沫芒宫终于签署关于国葬仪式的具体说明以及相关的文件。很快,民众们便惊讶地发现,这一系列的文件都是由三年前宣布退出沫芒宫的芙宁娜亲自整理签署的。
在芙宁娜的安排下,枫丹廷各处的公告栏上都贴上了她所签署的文件,而公告里的内容很快便引起了民众的议论纷纷。
“今日起,欧庇克莱歌剧院将暂时成为薇莉娅·德拉斯科女士的追悼会现场...”
“什么?上面写了什么?”
“七天后,将以最高规格为薇莉娅·德拉斯科女士举行国葬仪式...”
“等等...薇莉娅·德拉斯科?”
“这个人你认识?”
“想什么呢?枫丹廷哪有不认识她的人?那可是芙宁娜大人身边的助理,经常跟着芙宁娜大人到处巡视的女孩子!”
“难道...你说的是蒸汽鸟报社那位?”
“对啊...就是她!”
“她看上去还挺年轻的...怎么这么早就...”
“唉,太可惜了...”
“她是怎么死的...芙宁娜大人为什么会给她安排国葬仪式这么隆重?”
“毕竟是大家都熟悉的薇莉娅小姐...举行国葬仪式倒也不过分吧?”
“难道跟芙宁娜大人关系亲近就能拥有这样的殊荣吗?总得有合适的理由才行吧...”
“啧,你看看那边的公告不就知道了!”
“太多人了,挤不进去!你直说不就好了?”
“唉,公告上说:薇莉娅小姐在璃月采访的时候意外发现了贼人想要掳走芙洛丽大人,她为了粉碎贼人的阴谋挺身而出救下了芙洛丽大人,自己却因为伤重不治亡故了...”
“这...这是真的吗?”
“唉,其实我经常跑璃月的商务,在音乐节的第四天...遗珑埠那里就爆发了异常恐怖的大雨...”
身穿黑色礼服的芙洛丽此时正坐在公告栏上方的城墙上,听着民众们对公告内容的复述。于芙洛丽而言,那一切依然历历在目,可她之所以蹲在公告栏的上方,只是想知道枫丹廷民众们对薇莉娅的看法罢了。
毕竟芙洛丽自己其实并不太了解薇莉娅,只知道她活泼开朗又聪明,话很多也很爱笑...还会给自己推荐很多很多的小说...
就像是为了铭记她一般,芙洛丽希望知道她在其他人眼中的模样,这样的话...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再添几分鲜活的色彩。
突如其来的讣告让整个枫丹廷都在议论这件事,相关的情报也随着商贸旅行一类的人口流动而传播到了邻近的几个国家。作为始作俑者的至冬国立马意识到这次国葬仪式只是提瓦特局势动荡的一个开始,他们不得不为了挽回局势而展开新的行动...
在枫丹即将举行国葬仪式的消息传到望舒客栈以后,与柔灯港相距不远的案发现场遗珑埠也久违地迎来了它的统治者。
作为璃月的执政者,岩王帝君钟离自然是察觉到遗珑埠在前几日突然出现了魔神的气息。来到现场以后,他很快便意识到这件事与枫丹有关。
毕竟对方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留下的痕迹,而那痕迹又径直地穿过这片水域直入枫丹...
考虑到枫丹如此大张旗鼓地宣扬国内即将举行国葬的消息,一向沉稳的他心里也有了一丝疑虑,他猜不透枫丹这一举动背后到底有什么目的,因而不得不将发生在自己领地上的事情调查清楚。
“帝君,这是我对遗珑埠事件的调查报告。”
好在驻守在遗珑埠的剑匣镖局在事发当天便未雨绸缪一般做好了所有调查,如今才能让他安心地翻看资料思考对策。
“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以钟离自身的经验来判断,在遗珑埠引起暴雨天气的魔神理应是枫丹新上任的执政者芙卡洛斯。只是他有些难以理解,芙卡洛斯继承神位已有二十年以上,怎么会在遗珑埠出现疑似力量暴走的情况?
由于剑匣镖局里只是记录了当天发生的异常和案件,他并未能找到与芙卡洛斯直接相关的线索,倒是被剑匣镖局当天记录下的连环杀人案吸引了目光。
港口停泊了一艘归属于至冬国愚人众的商船,船上货物分毫未动,而船员和商人的体内都发现了难以消融的坚冰。所有死者的死因一致,皆是体内大出血而死,而致死的外因则是被体内凝结的冰刺刺穿了五脏六腑...
目前初步推测为冰属性神之眼持有者所为,由于当日天气异常恶劣,案发时间还是凌晨,没能找到任何目击者,也没能发现与案件相关的嫌疑人。
看到这里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没有送上请柬就冒昧来访十分抱歉,我是至冬国的执政邦雅,关于前几日在遗珑埠发生的事情想要跟您聊一聊。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念在那位大人的份上,给我行个方便?”
意识到周围温度骤降的钟离眯了眯眼,随后轻咳一声:“请进吧。”
征得同意以后,一位素未谋面的少女推门而入,在见到对方的一瞬间,钟离便感受到她的身上正缠绕着一股冰寒刺骨的气息,联想到自己刚刚看过的资料他便大概清楚了对方的来意。
进门以后,少女不紧不慢地关上门,随后模仿着璃月的礼仪习俗朝钟离见了一礼:“谢谢摩拉克斯先生给我这个机会。”
少女的脸上堆砌着客套和假笑,钟离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邦雅小姐,有什么不妨直说。”
听到钟离发话的邦雅似乎松了一口气,她敛起那些无用的伪装,单刀直入地提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好的,相信摩拉克斯先生也已经知道了发生了这里的事件。此事在某种程度上也与您脱不开干系,所以...”
邦雅故意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试探着什么一般盯着钟离那波澜不惊的表情:“我希望您能作为见证者参加至冬枫丹两国的和谈。”
钟离拿起一旁的茶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和谈...”
在轻声的呢喃以后,他看向邦雅的眼神严肃了不少,而语气更是锋利了不少:“你如果是真心实意地想和谈,看在上一任冰神的份上我可以走这么一趟。可如果你想要继续搞那些小动作...”
面对钟离的警告,邦雅只是故作乖巧地开口解释:“摩拉克斯先生说笑了,邦雅不过是想为先前犯下的错误好好弥补罢了。”
也许是邦雅的掩饰太过明显,心里不悦的钟离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她的谎言:“如果事情只是这么简单,你又何必找上门来?”
对于钟离毫不客气的数落,邦雅并不生气,反倒是微笑着向钟离道谢:“无论如何,邦雅都会记得摩拉克斯先生这一次的应邀的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