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等等...”
当芙宁娜好不容易稳定了自己体内的力量,空已然不见了踪影。
为了不再耽误时间,重新调整好状态的芙宁娜只好离开昏识塔,按照原计划继续往恒那兰那走去。
没走几步,面前便是一座独木桥,芙宁娜毫不犹豫地大步上前,不料脚刚刚踩上独木桥,身体便感受到了这片区域的怪异。
眼前的绿色山林在短短一瞬间化为枯萎荒芜的土堆,与铁穆山那种经历过血战死亡的沙漠不同,这是一种芙宁娜从未见识过的宁静。
无论是空气的流动还是脚下土壤的触感都让芙宁娜感到难以适应,毕竟这一片土地只有未曾存在过生命的死寂...
怀着对这片虚无的抗拒,芙宁娜还是强忍着不适继续深入。
按照花灵们给出的地图,兰那罗们居住的恒那兰那大体上就在面前的这一带。虽然两块土地已经因为地脉的反转发生了互换,可芙宁娜也得找到尽可能接近兰那罗们的地方才能尝试跟他们取得联系...
“应该就是这附近了...”
为了缓解这片土地给自己心理上带来的强烈不适,芙宁娜只好轻声地用自言自语来安慰自己的心情。在确认了大致位置以后,芙宁娜便开始尝试往这片土地的地脉注入一点灵光之力...
毕竟芙宁娜并没有办法主动联系兰那罗,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去让它们察觉自己已经来到了附近。
过了好一会儿,已经在这一片土地上投放了三十多次灵光之力的芙宁娜终于等到了兰那罗的回复:“是芙宁娜大人吗?”
“嗯,是我。”
在得到回应的一瞬间,一段音乐从空旷的土堆之下响起,随之而来的沙尘暴瞬间将芙宁娜卷到了另一个空间。
“芙宁娜!”
“芙宁娜姐姐!”
“芙宁娜大人!”
在芙宁娜落在地面上的瞬间,三个身影便急急忙忙地涌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望着眼前熟悉的三张面孔,芙宁娜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们靠太近了...”
被芙宁娜这么一提醒的三人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随后围着芙宁娜的三人像是在较劲一般相互打量着,谁也不服谁地开始了眼神交流大战。
对于他们这般异常的行为,芙宁娜心里不禁感到了万分诧异:“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芙宁娜满是好奇的语气,三人竟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用逃避地转过脸装作无事发生。对此,一旁看了他们许久的兰奈耶只好出来解释。
“或许是因为三位大人在作战的时候配合得不太顺利吧,他们从龙之心那里回来就一直是这样...”
在兰奈耶解释了三人之间的微妙气氛是如何形成的以后,纳帕特便第一个开口吐槽:“芙宁娜大人!我明明每一次都将那些深渊龙蜥人牢牢捆住了...”
在控诉的时候,纳帕特还不忘左右环顾一下两人的表情,随即委屈巴巴地看向芙宁娜:“可是他们每次都一动手就整出一地的草种子...别说我的藤蔓抗不住草种子的伤害,我也没了大半条命...”
“呃...”
芙宁娜下意识地看向兰奈耶,却发现兰奈耶在纳帕特开口的瞬间便退出去了好几步,像是害怕被卷入这三位的争吵风波一般。
对于纳帕特的控诉,那维莱特轻咳一声便再次开始解释:“深渊龙蜥人的防御力实在太高了,为了能让它们尽可能快地被消灭,我...”
或许是意识到那维莱特想要将矛头甩给自己,纳西妲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要不是你一直转,弄得整个战场全是水花!我们也不会被草种子炸得无路可逃,只能灰溜溜地回来...”
被纳西妲这么一瞪,那维莱特便一脸为难地摊了摊手:“可是那些深渊龙蜥人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出现,纳帕特的藤蔓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将它们全部聚集在一起...我要是不用高压水柱击退它们的话,我们不到半分钟就会被它们贴到脸上...”
纳帕特一听那维莱特的辩解,急忙对着芙宁娜澄清道:“这可不能怪我,我已经尽力用藤蔓将它们捆在一起了!可是它们毕竟是巨型的龙蜥,无论是多强的藤蔓要拖动这么多又这么重的东西都很勉强...而且它们还会挣扎...”
感觉到芙宁娜对自己投来认同的目光以后,纳帕特便毫不留情地将失败的原因归给了纳西妲:“再说了,要不是纳西妲大人一直用印记给深渊龙蜥人附加草元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草种子嘛!”
听到这话的纳西妲瞬间就不乐意了,她不满地看了一眼纳帕特,质问道:“如果不是我不断往四面八方施加蕴种印,你猜猜你们两能不能在那么厚重的黑雾里准确地找到袭击你们的深渊龙蜥人?!”
被准确说中痛点的纳帕特只好低下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你这话没有错,可这次失败跟我没有一丁点关系...”
芙宁娜已然从这番对话中明白了他们的情况,正当她想要开导三人的时候,兰奈耶却突然靠了过来:“芙宁娜大人!根据我们的监视,深渊之力对龙之心的控制减弱了...这片区域很快又会再次经历动荡了!”
这个消息让还在分锅的三人齐刷刷地看向兰奈耶,而兰奈耶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按照我们的预测,这片土地与提瓦特的平衡怕是维持不了多久...”
纳西妲一脸苦闷地叹了一口气,“怎么会这么突然?我们还没讨论出下一次的作战计划...”
见此,芙宁娜便轻轻地拍了拍纳西妲的肩膀,“作战计划我已经想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
“出发?我们是要去哪里?”
对于纳帕特这有些迷糊的疑问,那维莱特只好替他解释一番:“我们要去解决掉那个封闭空间里面的深渊之力...和那颗龙之心。这也许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若是这片土地与提瓦特的平衡被完全打破再一次落入暗之外海...”
像是希望纳帕特能够明白‘龙’这一身份的特殊性那般,那维莱特后半句话特别地加重了语气:“那颗被深渊支配的龙之心或许就会成为其他阴谋家伤害提瓦特的有力武器...”
*
时间回到稍早之前,从昏识塔中离开的空已经放弃了继续以地脉反转撕开这片天空的想法。此时的他犹如捕捉到了转瞬即逝的萤火虫一般,心里既是雀跃又是抑制...
毕竟芙宁娜在这一场战斗中给他看到的不仅仅是强大的实力,还有那象征着提瓦特意志的星光之力。这是空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展开,也是此刻能够治愈他所有内心伤痛的良药...
作为异世之人的空非常明白,提瓦特这个星球之所以会沦落至此有两个原因。
其一,提瓦特这个星球早就因为生命力的不足而濒临死亡。
若是提瓦特处于温暖的星海之中,这不过是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温暖的星海会通过群星之间的相互映衬而赋予它继续存活下去的力量...
可由于这颗星球所在的位置实在太过偏远,能够为这颗星球补充生命力的星光难以触及它,渐渐失去星光和温度的它只能渐渐走向沉寂。
其二,为提瓦特带来星光的原初之人在赋予提瓦特生命力的同时对它进行了各种各样的限制。这些限制,正是如今在提瓦特大陆上无处不在的法则。
即便在这个原初之人一手创建的乐园里诞生过不少能够引来星光的存在,可在法则的限制之下...他们要么被赋予悲惨的命运,要么在对抗命运之中散发出更强大的光芒,随后成为提瓦特法则继续运行下去的食粮...
尽管空明白这样的机制并非是原初之人的本意,可如今...相信那位原初之人已经无法改变这样的困境了。
本来在这样绝望的情况之下,空认为只有强硬地毁掉原初之人创立的乐园再以深渊的力量帮助提瓦特稳定下来才能拯救这个星球...
直到今天,他从芙宁娜身上找到了代表提瓦特这颗星球意志的星光之力。这时,空才突然领悟到——让深渊吞噬整个提瓦特已经不再是这个星球唯一获得解脱的方法...
那些追随他加入深渊的人们,也许还能在提瓦特稳定下来以后...重新过上他们想要的生活。
在种种思绪的缠绕之下,空遁入地脉,从道成林底部的一个岔道口中穿梭回了那个昏暗的世界。
当空出现在锚点前的下一秒,几位深渊使徒便急急忙忙地靠了过来:“殿下?您这一身伤...”
“殿下,您能平安回来就好...”
在众人关怀的目光之下,空摆了摆手:“这不重要,让大家将手头上在忙的事情全都放下,到大日御舆下面集合吧。”
感受到空眼中的坚决,几位深渊使徒便懂事地退了下去:“知道了。”
望着下属们四处奔走传达自己的指令,空一脸欣慰地登上了大日御舆的顶端。他看向远方一片黑暗的幽冥之处,心里已经在期待着未来某一日与下属们回归正常生活的景象...
而在这些温馨日常的憧憬之中,与自己分别了许久的荧自然也在其中。
虽然空知道她已经不在这片提瓦特大陆之上,可他一直坚定地认为——只要以法则构成的虚假外壳完全瓦解,重新回到天际之上的自己就能找回至亲...
“殿下,大家都已经到齐了。”
在一声禀告之下,空放下了自己对心愿的畅想,随后便认真地向众人提起了自己的发现:“在这一次的行动中,我再次遇见了当初在阻乐隘时遇见的少女,她...”
为了让大家信服自己的判断,空很是详细地说明了自己与芙宁娜交战时的细节,并将芙宁娜的强大如实地告诉了大家。对于这样的情况,追随着空的深渊使徒们不禁感到了失落...
此时,空却说出了让他们意想不到的话语:“这位少女之所以如此强大,全因她是继承了提瓦特这颗星球意志之人。我亲自确认过她身上的星光之力,她的星光货真价实地来源于提瓦特这颗星球本身...”
“这...怎么会...”
听到这个答案的众人不禁惊讶不已,人群中也不免出现一些难以接受的窃窃私语。
对于众人的惊慌和质疑,空只是淡然而平静地扫过他们一眼,随后轻咳一声:“咳,不必担忧。她的出现意味着提瓦特这颗星球正在努力寻求自救,而她的实力也足够强悍。相信她也能在跌跌撞撞之中找到解放提瓦特的方法...”
“可是...殿下!我们...”
空点了点头,示意这位想要发表意见的深渊使徒稍安勿躁:“我知道,她的出现并不意味着她一定能够成功,但至少我们与她有着共同的目标,没必要成为敌人...”
这话一出,底下便有反应敏捷的深渊使徒紧张地大喊:“殿下...您的意思难道是放弃‘命运的织机’?!”
下一瞬间,深渊使徒们便纷纷扰扰地开口:“殿下?!这...是不是太武断了?”
“殿下!只有您才能拯救提瓦特...您不要轻信他人...”
对于这些抗拒的言论,空只是摇了摇头:“我会为你们的命运、我的命运而继续走下去,只是提瓦特的命运...需要那位代表‘它’的使者自己选择...”
在空停顿下来的这一刹那,他从深渊使徒的眼神中看出了各种各样的情绪,他们无一不在期待着空会给他们带来希望...
然而,空却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下定决心朝着众人开口:“比起超越命运以巨大的牺牲换来提瓦特的解放,我更希望...能够在摆脱命运的同时解放你们...”
听到这话的深渊使徒们沉默了下来,可其中有一位深渊龙蜥人却扯着嗓子朝空哭喊了起来:“殿下!比起我们...您应该更看重光明的未来才对...”
似乎是他的话语中夹杂着浓厚的悲伤与期待,空下意识地对上了他的双眸,而周围的深渊使徒们也都意识到了这位深渊龙蜥人的身份,纷纷让开一条道让他走上前去。
“你总是这样束手束脚...为我们这些早就该牺牲的棋子寻找根本不存在的未来...”
这位深渊龙蜥人的语气很冲,如同一位管教学生的老师一般,既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又有着被惦念至此的感动和悲伤。
“我们根本不在意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只要我们的宏愿能够实现...无论是什么样的代价我们都愿意接受!”
站在上方的空只是死死地看着对方的那唯一还保有着人类姿态的双眸,一言不发地攥紧了拳头。在对方开口的那一秒,他其实就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眼看着空对自己的劝诫无动于衷地呆站着,那位深渊龙蜥人只好跪了下来,哀求道:“殿下,请您...不要践踏我们的理想...让我们按照计划的指引走到最后吧...”
此刻,空心中那根弦彻底崩塌。只见他一跃而下来到众人面前,温柔地将这位向自己发出请愿的深渊龙蜥人扶了起来,随后他再次郑重地将自己的心愿告诉众人。
“在你们找上我并希望我继承深渊教团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在实现理想的同时,我还希望你们能够以胜利者的姿态...享受你们本该拥有的快乐人生。”
“殿下...”
望着那位深渊龙蜥人的眼里闪起的泪光,空只是故作轻松地叹了一口气:“尽管我们的计划总是遇到各种阻碍,一切都不顺利...或许我们连磕磕碰碰地实现理想都是一种奢望。”
在众人的目光之中,空才发现自己要表达的心情是多么的沉重、多么地残酷。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可能用微笑去掩盖自己心中的苦闷。
“可我这些年与你们相处下来,想要拯救你们的心情越来越强烈,这份感情丝毫不亚于我们想要一同实现理想打破枷锁的憧憬...”
或许是掏心掏肺的情感表达让空有些无措,他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有些颤抖:“也许你们会认为我自不量力,总是怀抱着一副空想。但只要我的愿望有一丝渺茫的机会可以实现,我都不会愿意错过...”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已然有些难以控制,空只好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情绪扫视了一圈众人,微笑着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愿望:“我只希望,当我们走到目的地的那一天,大家都能一起欢笑着庆祝...”
在说完这句话以后,空并不敢去关注众人的反应,他一转过身便消失在黑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