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安静了一瞬。
颜沐雪清冷的嗓音拔高:“什么一个人,什么该离开,顾君临你脑子没病吧?突然说什么胡话!”
顾君临抬起渐渐透明的手:“你看,我没骗你……”
“你这是怎么了?!”颜沐雪猛地向前,抓住他的手,一脸焦急。
顾君临笑道:“少主莫担心,属下只是回到该回的地方,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颜沐雪又抓住顾君临另一只手:“本宫不准你消失,这是命令!”
“这一次……怕是要抗命了……”顾君临声音低沉,心生遗憾,他也想多陪陪小颜姨,可惜时间到了。
十三年光阴,转瞬即逝,真的过得好快。
颜沐雪握住的手,陡然消失,顾君临身子从脚开始,化为光点。
在完全消失前,顾君临留下最后的轻语:“少主,那个人,你千万不能嫁,切记,切记……”
颜沐雪向前扑去,但扑了一个空,空荡荡的房间,只剩她一人。
“怎么会这样……”她失魂落魄地扶住桌子,才没倒下。
太突然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朝夕相处十三年的人,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在她面前消失。
她的心,也跟着缺失了一角,好疼,好疼……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所以你才会离开……”
颜沐雪身子颤抖,四处张望:“你一定躲起来了对吧?只要你出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乱发脾气,再也不打你,再也不骂你,求你……求你别躲了……”
无人回应。
外面忽然打起雷,滂沱大雨砸在地面,溅起水花。
“不可能,他一定还在附近!”颜沐雪挣扎着朝外跑去,在雨中,在城中,在各处寻找。
一夜过后。
颜沐雪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口中喃喃:“你一定在捉弄本宫对吧?别玩了,算我求你了……”
“你再这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良久,她终于接受现实,那个闯入她生命中的男子,就如他来时一般,消失的也那般突然。
“十三年了……你怎么忍心,就这么留下我一个人……”
“我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要嫁的那个,就是你……”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我喜欢你……”
“我还没听你说过,你喜欢我……”
颜沐雪崩溃大哭,这一刻,她只是一个伤心人。
十一年未归家,是因为她留恋人间烟火,可是,若没有他,人间处处是凄凉,哪来的烟火?
半个月后,颜家。
颜沐雪抱着一柄剑,跪在父母面前:“女儿回来成婚了。”
林清瑶兴高采烈:“小顾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颜沐雪举起剑:“它就是。”
这把剑,顾君临握了它十三年。
林清瑶眸光动颤,明白了什么:“沐雪,你还年轻,你……”
颜沐雪道:“女儿这辈子,只嫁一人,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三日后,颜家举行大婚。
婚礼上,没有新郎,只有新娘。
夜晚,颜沐雪一身大红嫁衣,侧躺在床,看着一旁的长剑,脑中不由浮出过去种种,
第一次见面时的不愉快,他跳下悬崖吓她一跳时的果断,被她误会时的日夜忧心,甚至,不惜忍受洛水之痛,也要抓住那点和她相处的机会。
明明她做的菜很难吃,却一个劲的夸赞,害得她这些年来,厨艺一点长进都没有。
颜沐雪笑着笑着就哭了,她以为会永远陪着她,一直逗她开心的人突然消失不见。
在即将成婚前,消失了,在她满怀期待,准备给他一个惊喜前,消失了!
让她在一瞬间,从天堂,跌至地狱!
“你真的好过分……”
颜沐雪喃喃:“你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的一个人……”
“你……是来报复我的吗……”
朦胧泪水中,枕边的长剑,似乎变成了顾君临。
颜沐雪揉了揉眼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唇,变得清晰。
这不是幻觉,真的是他!
顾君临记忆世间。
正值寒冷的冬季,风雪飘飘。
一白衣男子,穿着厚厚的衣服,坐在江边垂钓。
不远处,一戴着黑色面具的女子无语道:“在里在外,都是这个德行,钓鱼有什么乐趣?”
“终于上钩了!”顾君临兴奋扬杆,然后捧起一条大青鱼,欢快地跑向月皇:“女神大人,今天我给你煲鱼汤吃!”
月皇随手一挥,雪地里生起一堆火,火上架着一口大铁锅。
随后,她无奈地笑了笑:“你这家伙,真是又菜又爱玩,一整天才钓上一条。”
顾君临鼓起嘴,不服气道:“冬天的鱼,很难钓的,我平时一天起码能钓三条!”
月皇毫不犹豫的拆台:“本宫昨日闲来无事,一个小时就钓了四条。”
顾君临抿着唇,可怜兮兮中,带着委屈,似乎在说,你都不给我留点面子!
见他一副女子撒娇的样子,月皇不由扶了扶额头,她好像,也把孩子养歪了……
花心是不花心了,就是有点偏向娘炮,有一种阴柔美……
不过,这也怪她,谁让她从小就喜欢逗小君临,导致他养成了喜欢撒娇装可怜的性格。
“好啦,好啦,女神大人没你厉害,我偷偷使用了法术。”月皇就吃他这一套。
顾君临眸光一转:“我想要修行,以后好保护女神大人!”
“都说了,你没修行的必要,神灵岂需凡人的庇佑?”记忆中的世界,好好逗她开心就是了,浪费时间修什么行?反正也不增加修为。
顾君临不依不饶:“有修为在身,总能帮上忙吧?最起码,不会成为女神大人的拖累。”
月皇捏了捏他的脸,笑道:“信徒就是用来照顾的,你要是不需要女神大人了,就不再是本神的信徒,所以,你还坚持要修行吗?”
“那还是算了,我要做你一辈子的信徒!”顾君临搂住月皇的手臂,脑袋枕在她肩膀上。
顾君临从小就黏着月皇,因此,对于他的这种亲密行为,月皇竟没有排斥,反而习以为常。
正如她曾说过的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她能敏锐的发觉,小雪对顾君临的感情,超出了兄妹的范畴,却未曾察觉,顾君临对她的依恋,已然演化成了男人对女人的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