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为什么来给我报信？”
    江黛沉声。
    为什么，要为了只见过一面的人背叛组织？
    如果是上一世，江黛和蛇二人狐朋狗友狼狈为奸，她肯定蛇一定会为保下自己而豁出命去。
    正如自己也会一样。
    她们虽然嘴上都淬了毒一样互相谩骂攻击，行动却是最好的认可对方证明。
    可这一世。
    蛇为她报信时，她们甚至仅仅只见过两次，还都很不愉快。
    第一次她认出蛇的身份、为谢星绫预警，破坏了组织杀李行舟的计划，害蛇被组织记过。
    第二次，蛇去小院堵她，被她暴扇无数耳光报复，还被自己的红毛哥哥一铁锹打昏。
    怎么看，这都是血海仇人的剧本。
    她根本不明白，蛇为什么要为这样一个陌生人背叛组织，甘愿落入无休止的追杀中……
    “难道是我魅力太大，某人一眼就沦陷了？”
    江黛摩挲着下巴，颇有些自恋。
    一刹那，蛇眸中闪过什么复杂情绪，太快，快到江黛都没有抓住。
    再抬眼时，只剩了鄙夷与嫌弃。
    “少给自己贴金。”
    “不过是日子太无聊了，老娘想找点乐子而已。”
    江黛挑眉，“你找的乐子，就是被人当沙包打成筛子？”
    “臭丫头——”
    “留下吧。”
    骂声被江黛的话顶得全数吞回肚子里，倏然一顿。
    “……留下？留在哪儿？”
    “留在江城，跟在我妈身边，保护我家里人。”
    江黛神色认真，显然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随着餐饮事业的拓展和方生的手机升级，陈翠芬一直惦记着曾经和京城汪兴聊起的外卖模式，还想再次进行尝试。
    江黛也参与到了其中。
    前段时间她压榨着方生研发部，为汪兴专门设计相关外卖软件，准备让研发中的方生四代上市后尝试搭载团购、外卖于一体的软件，预计09年底正式投入使用。
    上一世，首家尝试外卖模式的公司于10年吃上螃蟹。
    这一世，江黛铁了心将陈翠芬推上汪兴那艘商业大船，亲自出资让陈翠芬在汪兴事业中分一杯羹！
    此时事业未成形的汪兴还对江黛的投资感到受宠若惊，不可思议呢，对陈翠芬的态度当然更加亲切。
    未来，陈翠芬免不了要在京城和江城中来回穿梭。
    虽说朱循已经下马，但江黛行事一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太容易得罪人，万一未来有人敢对家里人下手，有蛇守在陈翠芬身旁，她会安心得多。
    “臭丫头，让老娘当牛做马做你家保镖？你知道老娘随便接个任务能赚多少么？”
    蛇眼神鄙夷。
    手指却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点。
    “不管多少，”江黛语气平静，“什么价格，我都出得起。”
    “哎呦，好狂哟~你要是男人我都要爱上你咯！”
    蛇发出夸张的啧声。
    她倒没有怀疑江黛话里的真实度。
    这丫头生意的规模越做越大，身为杀手特工总要被组织剥削赏金，杀人放火单打独斗，赚得再多，自己到手的钱也不可能超过江黛这种生意老板的身家。
    蛇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户，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凉意，她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点掉烟灰。
    “卡尔那家伙，可不会放过我。”
    火光明灭间，女人的笑容妖冶。
    今天她拼死撑过shadow的第二次追杀，暂得喘息之机。
    下一次，以卡尔对她的忌惮，一定会做好充足准备，将她一击必杀。
    恐怕到时第三次追杀的凶险程度，根本不是误判江黛实力的那次能比，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
    等真正落下的那一天，大概就是这条恶心的烂命终结之时……
    “那就一起杀回去。”
    手腕被人抓住，传来轻微疼痛，蛇回头，恰对上江黛漆黑的双眸，满是偏执与坚定。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杀一群。
    蛇好想嘲笑她。
    一起，杀回去？
    真是……不自量力。
    shadow可不是什么谁都惹得起的小小组织，它作为国际知名杀手组织立足国际数十年，多年来培养特工超千人，分散在世界各地，组织内的精英个个都是杀人机器，才撑起组织在国际上的赫赫威名。
    组织背后更有多方势力资助，内里的事复杂至极，在各国都有强大的人脉，完全称得上一句手眼通天。
    如果不是卡尔是个极度的规则狂，早早定下三次追杀的规矩，让江黛钻了规则的空子，恐怕江黛根本不会那么好运，躲过一劫。
    现在，这女孩竟然大言不惭，说出要一起杀回去的话？
    若真的惹怒了卡尔，倾尽shadow之力，就算江黛是什么高官都躲不过一劫，遑论现在一个小小的手机厂老板。
    真是天真，天真得可笑……
    “渴了。”
    “去，给老娘倒杯水。”
    蛇垂下眼帘，转移了话题。
    江黛定定看她几秒，竟也没有再和她斗嘴，沉默起身，听她的使唤出门。
    等她端着一杯水回来时。
    不出意外。
    房间里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
    窗户大敞着，寒风掀翻窗帘撞击在墙面上，发出噗嚓声，除此之外，房间内寂寥无音，安静得可怕。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喜欢走窗户。”
    江黛叹声，将水杯放到桌上，却见书桌上多了些东西。
    忽的目光一定。
    只见桌上摆着一只巴掌大的小熊玩偶，压住一张纸，上面有人挥笔而写一行字，字迹被挡住半截，看不清内容。
    江黛皱着眉头拿起小熊玩偶，让那张纸上的内容全部露出。
    上面写着凌乱又潇洒的一行字——【转告小红毛，他落了东西。】
    右下角印着的红唇印记。
    极尽暧昧诱惑。
    江黛脑袋嗡的一响，双眼冒出熊熊大火。
    “草……”
    她快步走到窗旁。
    窗外夜色茫茫，飘雪覆盖了大地，一片干净。
    再无那人的踪迹。
    “混蛋，别再让老娘见到你！”
    江黛低咒。
    ……
    楼上的关窗声嘭然一响，火气十足。
    楼下黑寂角落处，一点烟火明灭着照亮女人脸庞，对于临走前将那臭丫头狠将一军而万分得意，红唇微勾，眉眼飞扬。
    很快，笑容渐渐敛收，她不再遮掩眸中万般复杂的情绪。
    “留下？”
    垂眸盯着鼻尖那闪烁的火光，重复二字。
    “算了吧。”
    沉默许久后，她低声呢喃：“太温暖的地方……可不适合蛇生存。”
    女人丢掉指尖那燃烧殆尽了的烟头。
    重新拉紧皮衣拉链，那道纤瘦的身影再一次冒着漫天飞雪，潇洒步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