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朱元璋的犹豫
但骂归骂,御史言官又不能都杀了。
朱元璋面色沉沉,坐在椅子上看似沉吟,实则心思有些不定。
这一点,从朱元璋不断变动的姿势就可以看得出来。
一旁的太监王景弘有些无奈。
“还没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朱元璋突然开口问道。
王景弘恭敬的点了点头:“还没。”
这一下,老朱的脸色更为漆黑。
“那就让他们在外面跪着!”朱元璋的心里有些不平衡。
“他们喜欢跪,那就跪!咱的儿子出去打仗,他们倒吵起来了。”朱元璋瞪着眼睛,心中愤愤不平。
他不平的原由在于,朱棡外出打仗,虽然有些莽撞,但说到底那是他朱元璋的儿子!难道不是他朱元璋最伤心?
你们这群御史言官的来凑什么热闹。
王景弘有些无奈道:“陛下,老奴冒昧,可那宋太史毕竟今年七十有三,这身子骨……。”
宋濂的身子不好,这几年就已经走路都走不利索了,若是这么继续跪下去,怕是会跪出事来。
朱元璋没有回答,只是梗着后槽牙咯吱咯吱响。
他也在思索。
宋濂是有功于大明的,而且有大功。
很多条令,文书,在大明建立之初,都是宋濂一手主持,说他是大明建立之初的第一文臣,也没什么错处。
这些年在大本堂教导皇子,也教导的不错。
老三老四就很好嘛。
不过主要还是咱老朱家的种好!生出来的儿子,除了个别不争气的,都是人中龙凤。
朱元璋想到这,脸色缓和了不少。
比起秦始皇,李世民,刘彻这些君王,咱老朱有一条就远超他们。
那就是儿子!
咱老朱的儿子,老大能干,贤德。
老三老四也是人才,比起朝中肱骨之臣的能力也丝毫不差,烦恼啊,老朱的烦恼就是能用的儿子太多。
想到这,朱棡摆了摆手:“让他们走吧!”
王景弘点了点头,微微弓腰走了出去。
他的出现也让那些御史言官的脸色越发不忿起来,王景弘出来,那就是朱元璋摆明了态度不接见他们。
“几位大人,你们还是先走吧,改明儿等陛下心情好了,再来也不迟啊。”
王景弘劝解道。
跪在面前的参知汪广洋冷哼一声,道:“陛下若是不出来,咱就在这跪到底!”
王景弘面露苦涩:“几位大人这是何必?陛下对于晋王殿下的处置是如何,也要等晋王殿下回来再说啊。”
詹微正色道:“我等并不是要对晋王的处置,而是想要问问陛下,若是藩王尽是如此鲁莽行事,那我大明边境之稳固,岂不是成了空谈?”
“老夫作为御史台御史,理当争谏!报大明国政之疏忽。”
王景弘这时候也有点无奈了。
看着一旁的宋濂道:“宋大人……。”
宋濂脸色苍白的抬手:“老夫意已决,大伴无需多说!”
明代文人的脑壳子,就是特娘的硬!
这时候,后面也有御史高声道:“老臣凌汉死谏!愿陛下暂缓藩王就藩一事,等到诸位藩王有能力带兵再就藩也不迟。”
凌汉。
王景弘看了一眼,更是满心的凄苦。
凌铁头,出了名的。
他也参与过反对藩王就藩的事情,但是朱元璋因为他是老臣,加上跟淮西人有些牵连,所以在涂节跳的最欢的那个时间点,将凌汉给辞官回家待召了。
涂节死后,凌汉重回御史台,并且担任右都御史。
王景弘还想劝几句,不过这时候,几个御史都抬头朝着殿内看去。
朱元璋龙行虎步的走了出来。
他看着凌汉,道:“咱的儿子,什么时候没有带兵打仗的能力了?”
“啊?”
说着,朱元璋咆哮道:“咱的儿子丢了,最伤心的是咱,你们跟着闹腾什么?”
“陛下,藩王举止轻浮,肆意妄为,若是面临战局,牵一发而动全身!边境藩王之莽撞,可是要由整个朝廷承担的!”詹微正色道。
宋濂也颤颤巍巍的拜道:“藩王手中权柄过盛,于朝局不稳!若是都如晋王殿下这般莽撞,随意派兵征伐,挑起两国战事!”
他颤抖道:“那大明江山便岌岌可危!”
“有倾覆之险!”
朱元璋大怒:“放特娘的屁!”
“尔等若是再妖言惑众,别怪咱的刽子手手下无情。”
“咱告诉你们,咱的儿子是为了大明,为了天下去漠北的。你们这群遭瘟的东西,不给咱儿子说点好的,在这咒咱的儿子死是吧?”
杨宪痛哭流涕,喊道:“陛下,藩王就藩一事,该是放一放。”
朱元璋虎目扫到杨宪的身上。
杨宪浑身一颤。
朱元璋冷冷道:“你是中书舍人,这御史台的事什么时候也归你管了?”
杨宪有些忐忑。
他在这里,是因为他也是浙东群体的人!宋濂,汪广洋,詹微,这些都是浙东文官体系里面的带头大哥,他这个后来居上的小辈,不过来,不合适。
说到底,人在官场上混,派系是要有的。
没派系的人,就像是刘伯温那样,清高是清高了,但是谁把他放在眼里?管你多有才学,多有能力,上下没人,你的才能就是空谈。
这时候,凌汉道:“陛下,藩王就藩一事,老臣恳请缓一缓吧!”
凌汉满脸愁容:“晋王殿下如今,才堪堪十五,年纪尚小,心智不熟。”
“让其早早就藩,未免少了些在大本堂学习的机会。”
“两位皇子虽聪慧,但陛下又可听闻‘伤仲永’?两位殿下为国为民之心有之,既如此,为何不让两位皇子留在京中,继续教导一番?”
这句话,倒是让朱元璋一下子愣住了。
……
沉默。
殿门口针落可闻。
唯一可一听到的,是周边细雪不断飘落的声音。
朱元璋的眼里出现了一抹犹豫。
如凌汉所说,老三……今年才十五,自己十五岁的时候,还在劈柴挑水,啥事也不懂。
在大本堂读书的时间也才两三年,还有大半年待在观稼殿告病不出。可以说,朱棡能够做到如今的诸多奇特事物,靠的完全是本身的资本和聪慧。
朱棣就更别说了,走上正轨才一年不到,而且都是跟在老三屁股后面学。
这个时候要是把老三和老四弄去就藩,两人会不会……走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