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百万兵！
    秋雨寒凉，而更让人心里寒凉的是中原各地官员的所作所为。
    一场秋雨袭来，将整个京城都被淋的湿漉漉的，空气中也带来了几分寒意，朱棡坐在堂中，看着青眼部送来的消息，心里的无奈又添了几分。
    徐妙云在堂中抱着孩子，见夫君凝眉不展，上前来将信件取开，随后将孩子递给了朱棡抱着，声音有些薄嗔嗲怒的道：“这么久了就抱过几次，你这个当爹的真是没点良心。”
    朱棡伸手逗弄了下怀中的孩子，看着孩子日益光滑白皙的脸蛋儿以及一双圆乎乎的大眼睛，当真是可爱哩。
    “咯咯……”
    孩子兴趣是见到父亲，发出一声声憨笑，两只小手儿在半空中不断挥舞。
    朱棡笑了笑：“这下好看了些。”
    徐妙云玉手落于他的肩上，轻揉按捏，问道：“孩子的满月酒这两天就办了，不过估摸着到的人不多，倒也不知道爹爹他们赶得回来不。”
    “昨日不是说到了宿州了吗？这会儿怕是已经进了凤阳府地界了。”朱棡道。
    两口子闲聊了几句，气氛倒也温馨祥和。
    徐妙云取来针线兜子，坐在一旁给孩子绣着虎首帽。
    “他们还是不愿意？”
    徐妙云垂着头，轻飘飘的问道。
    生了孩子以来，徐妙云无论是声音还是气质都雍容了起来，整个人的身段丰腴了几分，连带着面色也变得十分柔润，整个人好似是丰润的美玉一般无瑕。
    “哪能愿意啊，煽动门生，还暗中不断阻挠商会的生意，这几天已经有十几个商队被暂时扣押下来，说是检查，却也只是拘禁。”
    “他们胆子倒是大。”徐妙云微微冷笑了一声。
    朱棡也闻声摇头：“这些人，除了内斗一无是处。”
    “夫君。”徐妙云喊了一声。
    “嗯？”
    徐妙云严肃道：“妾身到现在切切实实的认为大明之弊病诸多，不光前朝所遗，更有主动产生的诸多问题。”
    “是啊，不过这话也就家里说说了。”朱棡叹了口气。
    两口子坐了一会，看着门外秋雨朦胧，朱棡心里不由得想起楚兵来。
    “正好这几日没见他，妾身和夫君一起去看看他吧。”
    朱棡点头，两人携手去了旁边的院子。
    这几日朱棡都没来，实在是琐事缠身。
    “感觉如何？”
    见楚兵在书案前看书，朱棡问道。
    楚兵起身，见老师和师娘同来，赶忙稽首，少年声音有些沙哑的道：“学生见过老师，师娘万福。”
    徐妙云笑道：“快起来吧，坐下说说话儿。”
    三人坐下，朱棡看着他书案前的书是‘武经总要’。
    徐妙云亦疑问道：“怎地不看兵书，反倒是看起武经总要了？”
    楚兵脸上有几分涨红，解释道：“徒儿以为，兵法虽好，但想要习得上等的兵法，必要先对战场之事了若指掌！”
    “并且，不管是战场之上，亦或者是战场之下，必然都要精通，并且必须是精到极致。练兵，用兵，带兵，选将等等，都是决定战场上胜负的根本。”
    朱棡点了点头，赞叹道：“你有此想法，可见是用了心的。”
    楚兵脸色一红，起身谢礼。
    顺着楚兵的话，朱棡继续道：“武经总要不但包含了军事理论，练兵方式，更多的则是介绍了兵器护具等用途，以及兵器配合兵种所能够产生的效果。”
    徐妙云轻笑，：“夫君这是以为妾身不懂哩？”
    “妾身可是将门子弟，又岂会不知道这‘武经总要’？此乃北宋名臣曾公亮和丁度所创，需知，以当时赵宋的军事，可是要强于列国的！即便是如今大明，亦有不少的布置是借鉴了其中的理论。”
    见徐妙云说的头头是道，朱棡讪笑道：“忘了，忘了，忘了娘子是将门虎女了。”
    朱棡和徐妙云跟楚兵问候了一番，大抵都是些询问过的怎么样，吃的习惯不习惯的事情。
    聊了一会朱棡和徐妙云要离开。
    楚兵起身，出来跪在了地上。
    “这是……。”朱棡不解的问道。
    楚兵伏地，声音有些严肃的道：“还请恩师解惑，弟子与皇长孙的比斗，该如何收场？”
    楚兵快言快语，一句话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站在原地的朱棡和徐妙云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赞扬。
    “何故有此问？”朱棡不动声色的问道。
    楚兵微微怔了下，随后解释道：“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这话一说出来，朱棡笑了出来，声音缓缓的道：“你认为朱子说得对？”
    “学生不知。”楚兵摇头。
    他目露不解之色，让他一个刚刚开始拜学的人去辨别朱子的对错，他还不至于那么逆天。
    朱棡叹了口气。
    楚兵有些羞愧，还以为是老师对他不甚满意。
    “不是对你，你起来吧。”
    朱棡摆了摆手。
    徐妙云见朱棡的脸色，乖巧的告辞离开，楚兵稽首：“恭送师娘。”
    随后，朱棡带着楚兵在书案前坐下。
    细雨绵绵，楚兵端端正正的坐在朱棡对面，双手垂于膝上，目光端正无比的准备聆听教诲。来之前楚家老太爷再三警示他，晋王乃天之骄子不可触怒。
    “你将来想做什么？”
    朱棡为其倒茶，楚兵双手接过。
    沉吟一番，楚兵面色镇定的道：“替父报仇，为国效劳！”
    说完，他又有几分悔意，叹道：“学生狭隘了……。”
    “这是你的心声。”朱棡微微一笑，盯着楚兵道：“你能不假思索，说明这便是你最真实的想法！替父报仇，不错，是该报仇！而且是血仇！”
    楚兵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老师不……不觉得学生的想法狭隘？”
    “报仇雪恨，有何狭隘？天下苍生皆为情绪所生，有仇必报，天经地义！”朱棡淡淡冷笑：“若有谁劝你放下仇恨，你大可给他一刀，反问他能不能放下仇恨。”
    “这……。”楚兵大惊，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这是老师说的话。
    他垂头而下，有些失措道：“虽是如此，学生断不可因为仇恨而忘了自己生在何处。”
    朱棡摆手：“仇恨是驱使自己强大的法宝，亦是能让人作恶的心魔，你能想到这一点，我很欣慰。”
    “你想知道在与皇长孙比武之中改如何自处，那我便问问你，你认为自己将来入朝，合适的位置在哪里？”
    也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楚兵脱口道：“带兵！”
    “带多少兵？”
    朱棡质问。
    楚兵微微皱眉，继续回答：“陛下给多少，我带多少！”
    “给你十个人呢？”
    “我便为伍长！”
    “一百呢？”
    “我便为百户！”
    “一万！”
    “万户侯！”
    “十万！！”
    楚兵豁然起身。
    朱棡目光如冷月一般冰冷的看着他，眼神之中全无半点波澜，他在等待着楚兵的回答！他要看看这个小子，到底有没有那个胆子！
    楚兵咬牙，双手紧握。
    两人相对无言。
    雨水稀里哗啦，陡然下的有些急促，雨幕倾洒到院中天井仿佛将世界隔绝。
    “十万呢？”朱棡继续质问。
    楚兵心受震动，他心神皆颤，少年挡不住晋王那如同雷雨般凶狠狂暴的气势，此时他和院中那一株垂头的小花有相同之处，被雨水打的稀里哗啦。
    十万？
    我能带十万兵马吗？
    十万，多么可怕的数字。
    古往今来，人数超越十万人的战争哪一场不是尸山血海？
    我能吗？
    楚兵汗如雨下。
    捏紧了拳头，少年咬着牙抬头，每每抬起头一寸，便感受到更为狂暴的气势迎面而来，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之下，一股滚烫热流涌上喉头。
    “能！”
    “我能！”
    “带兵十万，我便是大将军！！”
    少年以嘶哑的嗓音开口，说出了在外人看来几乎天方夜谭的话。
    大将军？
    朱棡微微一笑。
    “百万呢？”
    “额……。”楚兵愣住，原本还浑身沸腾的他陡然凉了全身的血，忍不住发怵的挠头，随后有些疑问的道：“天下可还有百万之兵用得上的地方？”
    朱棡哈哈一笑。
    “好了，你心中所惑咱已经给你解答了。”
    朱棡起身离开，楚兵呆坐原地，待得四下无人，这才有些哑然的垂头看着自己面前武经总要。
    ……
    这场雨下了一天一夜，翌日一早朱棡便迎来了客人。
    永华来了。
    还带着二墩的满月宴礼物。
    “王妃，那位又来了。”
    春喜上前来，给正在看账本的徐妙云轻声道。
    徐妙云微微一笑：“来便来了。”
    春喜微微垂首。
    她聪明伶俐，并且心思很细，对于这种事情，她知道作为奴婢不该开口。
    对于春喜夏福两个丫头，一个模样高挑心思细腻，一个娇憨可爱心地善良，两个丫头相得益彰，徐妙云用了几次便用的顺手了，便让春喜在自己身边，夏福则是做王爷的贴身丫鬟。
    “你觉得王爷会与那高丽公主暗生情愫？”
    徐妙云声音淡淡的问道，手里却还是淡然的拿着沾了墨的狼毫在账本上勾画出问题来。
    春喜大惊，忙躬身道：“奴婢不敢！此等事奴婢是万万不敢胡乱猜测的。”
    沉吟了一会，徐妙云柔声道：“你做事聪慧，不过就是太聪明了些，有些事儿瞎操心。”
    春喜面色煞白，只觉自己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王妃看似和蔼可亲，可实则出身大族，无论是御下的手段还是心计都是上乘，她又岂会看不出自己这点小心思来？
    春喜伏地，光洁的玉额撞到了地板上。
    “奴婢求王妃饶命……。”
    春喜暗道自己今日怕是难逃此劫！
    当初主动从宫里出来侍奉晋王，就是因为宫中时常被妃子们处死宫女，没想到自己费心费力，也难逃……。
    “行了，起来吧。”
    徐妙云声淡淡摆了摆手：“看在你侍奉已久的份上，饶你一次。”
    “谢王妃，谢王妃饶命！”春喜近乎喜极而泣，作势就要磕头。
    “王爷不喜府上奴婢行跪礼，以后莫要再跪。”
    徐妙云的声音再次响起。
    春喜站了起来，在一旁眼眸噙着泪花。
    “是。”
    “你让夏福去伺候着王爷，没有我的话，不可擅离！”
    “奴婢领命。”
    春喜跑了出去，徐妙云则是微微凝眉的看着面前的账本。
    她虽不怕那永华公主勾引朱棡，但怕的是她用什么不干净的手段！加上此时三国邦交隐在争锋，若是出了问题，怕也是个大麻烦。
    ……
    “公主来就来，还带什么礼物。”
    朱棡笑眯眯的将礼物接过，虽显得财迷了些，但到底是一国公主的礼物，想来差不了。
    打开一看，霍好家伙！
    慢慢一袋子的小孩儿衣物跟鞋子。
    朱棡顿时面色一僵。
    永华也尴尬的脚趾扣地。
    “王爷不喜？”永华问道。
    朱棡忙笑道：“哪里哪里！本王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永华盯着朱棡，目光水盈盈的点了点头。
    “哈哈哈，请进请进！”
    朱棡打了个哈哈，侧身将人迎了进去。
    两人坐下，忙不迭的便上来一个丫鬟端着茶水上来。
    夏福先给朱棡端了茶水，随后又给永华端了一盏茶，只是到了近前，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永华公主。
    “眼睛没我大！”
    “胸没王妃大！”
    “身段也没春喜姐好看！”
    “哼，一点都不好看！”
    ……
    “公主请用茶。”夏福声音有些僵硬的道。
    永华抬眼看了看这个小丫鬟，见其姿色上乘，肌肤茭白，实属上乘。不过眉眼未开，稚气未脱，看来还是处子，想到这里，更加觉得晋王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她身为公主，自然知道一些官家子弟的作风，不管是大明亦或者是高丽，官家子弟向来难以管教，并且极为容易染上一些歪风邪气，这淫邪之事，乃是最容易沾染的。
    见多了其他的，猛然见到一个不一样的，顿时倒觉得有几分惊奇起来。
    两人聊了一会，大抵都是些祝福的话。
    “公主登门拜访，只是为了跟本王聊聊闲话？”
    朱棡笑意盈盈的问道。
    他已经看到夏福那丫头在角落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了，她不敢这么大胆，必然是徐妙云首肯的。
    两人刚好说到一些高丽的事情，永华原本还笑的十分明媚。
    陡然被朱棡这么一问，气氛顿僵，笑容满面的脸蛋儿也逐渐幽怨起来。
    “王爷这么不喜跟臣女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