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岩没打算追究，就算追究，能做得了什么。缓过神道：“通知艾琳父母亲了吗，得让他们过来。”
    梁永胜立马道：“我来和艾德森说。”
    艾琳正在抢救着，手术室门口站满了人。有认识的不认识的，省政府秘书长丁光耀从人群中挤进来，拍了拍肩膀道：“乔岩，你要挺住，一定会没事的。”
    乔岩打起精神点了点头，但那种蚀骨的痛只有他才能体会到。为何老天对他如此不公，厄运始终伴随左右。如果当初不接孔景龙这个案子，或许就可以避免，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乔岩周围都是站着领导，站在外围的徐欢压根挤不进去。她泪流满面张望着乔岩，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个医生突然走出来，拿着文件夹摘掉口罩问道：“谁是艾琳的家属？”
    乔岩赶忙道：“我，怎么了？”
    医生看了看，声音低沉地道：“你和我进来一趟。”
    来到隔壁房间，医生道：“同志，艾琳的情况有些复杂，子弹正好打在了肾脏位置，你知道什么是空腔效应吗，子弹虽小，但进入腹腔内会产生巨大的力量，致使其他器官也会受损，而且会大量出血。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你要有个思想准备。这是病危通知书，你签一下字吧。”
    乔岩足足愣怔了十几秒，盯着医生眼泪夺眶而出，难以置信地道：“你说什么，病危？怎么可能，她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可能病危呢。”
    医生每天都在面对不同的病人，对这种生离死别习以为常。语气平静地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但这就是现实，必须得面对。”
    乔岩蹭地站起来，激动地道：“你们要是治不了我马上转院，我就不相信偌大的中国治不好。”
    梁永胜闻讯推门进来，陪同的院长了解情况后将其叫到一边原本汇报。他听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回头看看乔岩叹了口气道：“那怎么办，真救不下来了？”
    院长摇了摇头，低声道：“希望太渺茫，哪怕是邀请世界顶级的医生过来也没什么更好的方案。”
    梁永胜自责不已，看着窗外沉默良久又问道：“能坚持多长时间？”
    “这个不好说，看病人体质，就算医疗干预，最多活不过三天。”
    又一阵沉默，梁永胜眼眶有些发热，坚定地道：“用最好的药，最有效果的治疗方案，务必要等到她父母亲赶过来。如果可能……让乔岩多陪陪她吧。”
    院长点头道：“好的，就怕他们接受不了，哎！”
    “不接受也得接受，我现在给毕弘道打电话，得让他亲自过来处理此事。”
    医生还在耐心解释着，一向沉着冷静的乔岩此刻失去了理智，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眼前的现实。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梁永胜看到此，又对院长道：“不要让医生说了，抓紧时间进行手术，出了什么问题我来担着。”
    “好好好，我这就安排。”
    院长带着医生出去了，就留下他和乔岩。梁永胜坐在旁边，欲言又止，拍了拍肩膀道：“乔岩，事已至此，谁都无法改变。我知道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但还得说。你不能倒下，而是要振作起来。艾琳时间不多了，你多陪陪她吧。她父母的工作我来做，剩下的，我会妥善处理好。”
    乔岩擦掉眼泪，瞬间又流了出来，这辈子都没流过这么多眼泪。哽噎地道：“我今天下午特意早点回家，去超市买了菜，做了她喜欢吃的菜等她回家，没想到……我们还没举行结婚仪式，计划定在元旦，而且婚纱照也拍了一半，本来想出去旅游，去西藏新疆，结果一个电话叫了回来……她说明年是虎年，想生个儿子，名字都想好了，叫乔远鸣，山高路远，呦呦鹿鸣……让我怎么和她父母交代……”
    梁永胜听着心碎，却无可奈何。这不是别的事，调动资源可以解决摆平，就算是把华佗请过来，照样于事无补。
    正寻思怎么安慰，省委书记毕弘道推门进来了。梁永胜起身递了个眼色，他一把抓住乔岩的手道：“乔岩，你和艾琳都是优秀的同志，为我省纪检事业的发展做出了积极贡献。我知道此事后非常痛心，已经责令公安部门对孔景龙的团伙实施抓捕，孔景龙和他妻子也被控制，从京城专门调过来知名专家，马上就到，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抢救艾琳。”
    “我们的心情和你一样，无比悲痛难过。你是一名党员，也是一名领导干部，不能在这件事上倒下。省委会审时度势，认真研判，做出合理的满意的解决方案。”
    人已经是那样了，再满意的解决方案又有什么用。面对省委书记，乔岩强撑着鞠了一躬，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紧接着，京城某知名医院赶来的专家迅速换好衣服进入手术室。凌晨两点左右，艾琳的父亲艾德森赶来了，进了门看到乔岩，上前一把揪住领口，脸上结结实实甩了一巴掌，指着怒不可遏道：“我当初怎么和你说的，让你保护好艾琳，就是这样保护的吗？”
    梁永胜见状，赶忙上前拉开，劝说道：“老艾，别激动，这事不能怪乔岩……”
    艾德森转向梁永胜愤怒地道：“那怪谁，怪你吗？”
    梁永胜不知该如何回答，强行拉着艾德森出去，留下乔岩一个人。不一会儿，徐欢悄悄地推开门进来，端着一杯热水声音沙哑地道：“哥，你喝点水吧，别伤了身子。”
    乔岩侧头看着她，欲哭无泪道：“徐欢，你说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来省城，这里本来就不属于我们。我就是山野里的一根野草，为何非要到田园里成材。如果还在金安县，也许就没有也许了。”
    徐欢眼泪哗哗直流，扶着手臂道：“哥，不怨你，艾琳也不会怨你，你不能再伤心了，更不能让艾琳看到你这副模样，让她……带着美好离开吧，去山野里，兴许你们还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