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全场的热情稍微冷却一些后,
户部尚书茹太素轻咳一声,全场立马肃静,
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看向这位老者,
正二品大员,
对于民间而言,那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而且还是户部尚书,为国管钱的,
真可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无论是国,亦或是家,甚至是个人,
都离不开钱。
也离不开用钱。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说来说去就是一个钱的事,
更何况,这还是最穷的大明朝,
虽然这几年托圣孙殿下的福,过上了好日子,
但是,
谁不想越过越好呢?
明显,
在这节经济公开课上,所有的听众态度都变了,
解缙讲学寓教于乐,大伙就是听个新鲜,
而茹太素讲课,让所有人都面露严肃,
这可是和每个人息息相关的事情啊!
茹太素沙哑老成的声音响起,
“依圣孙殿下所言,
用钱不过二事,
开源,节流。
如此四字,便可说透天下用钱之事。
国如此,家亦是如此。
开源非常人所不能想,所以老夫只讲人人可行之法,
节流。
往小了来说,节流无外乎一个字,
省。”
户部尚书茹太素与侍郎夏原吉步调一致,都是主打抠门,
不然的话,
上下级战略相左,如何能治理好户部?
“呵呵,”
茹太素扫过众人,看着众人微微错愕的表情,不由轻笑了两声,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应该说得更深奥一些?
没想到我说得这么简单是吧。
但,用钱之术,就是这么简单,
陶朱公之术,
旁人只知道陶朱公挣钱门法极多,却鲜少有人知道陶朱公用钱也极省。
汉代武帝,
桑弘羊为武帝行均输平准、盐铁专营、轮台屯田之法,开源多门,聚财无数。
可偏偏忘了一个省字,致使百姓不堪重负,
言之憾矣啊!”
朱雄英在后听得也是满脸认真,茹太素所言俱是老成持国之言,
比如一些西方经济学的知识,不是拿过来就是好的,
国家主义经济学,那历朝历代都用烂了。
至于其余什么更新颖的经济学思想,在生产力没有革新的情况下,反倒不如现在所行之法效果好,
最起码,现在所行之法,用实际证明了,
能用。
如果把一些高深先进的学说,拿来明朝既插既用,反而会把明朝经济搞崩盘。
再者说,
各种经济学理论,也逃不出一个字,
省。
钱是省出来的。
“该花之钱不吝,不该花之前不花,
至于犹豫该不该花的时候,更简单了,就是不花。”
“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茹太素的理论便是户部的方向,
这也是夏原吉五年来治国的法子,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在满是人情关系的官场,夏原吉能死守原则,
能让看人极刁的朱元璋,心服口服的说一句很好,
夏原吉为六朝钱袋子,实至名归。
茹太素讲课,时不时就引经据典,听在朱元璋耳朵里就是废话连篇,
可听在他人耳朵里,却听得心服口服。
在下面的吕贺儒听得紧皱眉头,
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身,
只见自己的学生们都听得入了神,
吕贺儒低喝一声,
“回神!你们成何体统?!”
一众金华学子眼神复杂的看向吕贺儒,吕贺儒面上恼怒,
“钱财乃身外之物,朱圣人说过,要灭人欲。
你们岂可为黄白之物迷眼?!”
吕贺儒这话说得铿锵有力、痛心疾首,
如果不知其为人,还真能为他的大儒风范感动,
但,信任一旦破裂,滤镜也就掉了。
一众金华学子面露怀疑的看向吕贺儒,吕贺儒心中大骇,
羞恼道,
“你们真该打!”
作势抬手就要打,
像是吕贺儒这种身份,先生打学生,就跟老子打儿子一样天经地义。
这里的小骚动影响了茹太素讲课,
茹太素皱眉看了过去,
不由说道,
“公开课欢迎讨论辩学,但这并非打架逞能之地!”
吕贺儒见一众围观群众紧皱眉头看向自己,只能讪讪的坐下。
朱雄英看着这一切,摇了摇头,
他自然听到了吕贺儒所言。
朱圣人说存天理,灭人欲,
要求人人克己灭欲,
道理不错,所以被当时奉为显学。
但为何朱圣人被诟病的如此之多,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没有知行合一,
你张罗着存天理,灭人欲,
最起码自己做到吧。
但是其私生活却是极其混乱,硬是把尼姑纳妾,而其关于儿媳和娼妓的风言风语,更是不堪入目。
如果其是肆意挥洒的浪子人设,听到这些事的时候,大家也只会当作谈资。
可他偏偏为天下读书人之圣,男女关系搞得这么乱,未免有些太离谱了。
所以说,这便是朱理虚伪的地方,
人有七情六欲,才是天经地义,
不去正视这些欲望,反倒要强行压制,人能不心理变态吗?
最可恨的是,就连说这话的人自己都没做到,
就学问做人而言,
朱熹照王阳明比,实在差太多了。
小插曲后,茹太素重新开讲,
“如此,便是节流之道。”
茹太素最后一言落下,全场响起欢呼声,
户部尚书茹太素眼睛缓缓睁大,
他忽然觉得,这种传道授业的感觉很不错,
看来,以后的公开课更不能推辞了。
茹太素起身,朝四周行礼,
继续道,
“京师大学堂的经济公开课都为老夫来讲,而常制课则由户部侍郎夏原吉所讲,
此子才华横溢,更甚于老夫之上,
如若家中有孩子,不送到京师大学堂来读书实在是太可惜了。”
此言一出,就是语惊四座,
一百块钱的都是这种质量了,那两百块的岂不是起飞了?!
人群中,
方才那中年男子,双手按住了自家姑娘,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不得不承认,他很动心。
今日京师大学堂的公开课,与他想的完全不同,连儒学都能被第一个年轻人讲得那么有趣,更不用说户部尚书所讲的经济课,
与常人印象中不同的是,
以前做为学问正统的儒学,除了考试做官,好像学了也没什么用,
别说什么人格精神塑造,这玩意成效慢,也没法当饭吃。
可这京师大学堂的公开课,有着共同的特点,
经世致用。
好用!
就拿茹太素的经济课来说,只要来听就是赚到,想必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了省钱的想法,也都学会了户部尚书的方法,
每一个人都大有裨益。
如此实用的学说,不学岂不是傻子?
中年男人看向自己的姑娘,小姑娘年龄正好,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