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眼睛。
朱雄英正对上的是一双黑亮的眼睛,接着似乎心有所感,
簇拥在朱雄英身后的大雪龙骑将士们都抬起头,迎上了殿下的目光,
这一双双年轻的眼睛,不需多言,朱雄英也都明白,
因为所有人传达出的信息是相同的,愿意追随殿下到天涯海角。
军列停了下来,
一片雪白的世界,朱雄英立于最前,身披黑皮大毡回望,
前列,中列,后列的将士们都抬起了头,
望向独立于天地间的那道身影,所有人的眼中都是坚定,
寒风彻骨,人疲马乏,漫天大雪,前路漫漫,
但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他们愿意走,愿意战,只因一个人。
大明殿下朱雄英。
朱雄英鼻子一酸,他忽然想起了,好像在哪里见过相同的视线,难怪如此似曾相识,
大水灾时,那些以身抗洪的年轻生命们,在瞳孔黯淡之前,看向朱雄英的最后目光,便是如此,
他肩负着所有人的期待。
朱樉拍马到朱雄英身旁,语气尊敬道,
“大侄儿,这都是你的将士啊。”
不止是朱雄英的亲兵,还有燕地兵马,还有蒙人骑兵...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人生际遇,
但都因为朱雄英,而聚集在这里,做着一件看似傻到冒烟的事情,
朱雄英从未说过要谁谁为自己去死,他只是尽人事的前进着,人人都不是傻子,用嘴骗人,早晚会露出马脚,而真心换真心,永远都不会过时,
圣孙殿下为他们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
燕地变好了,他们的家里有着落了,能顿顿吃饱饭了.....
就拿眼前来说,圣孙殿下不仅御驾亲征,在寒冷北境行军的过程中,也从没有在最前的位置离开过,所有将士们都能感受到这一切,
天地无声,也不需要语言,语言太过苍白,文字也太过无力,
上万个有血有肉的生命,他们将心中的全部情感都化为了这一望,只要看着殿下的背影,他们就能继续下去,
不同时空,这些将士们与杨士奇有了相同的共鸣,
只要与同道的人一起走,就是开心的。
朱棡,傅友德,汤和目光灼灼的看向殿下,
虽然有些对不起陛下,但是不得不说,圣孙殿下身上有着陛下完全没有的特质,
陛下是霸道,以冠绝时代的才情镇压众生,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而殿下是王道....
大日普照,万物生长,
或许,陛下也早看到了这一点,才如此不加掩饰的偏爱这个嫡孙。
朱雄英抱拳,随后转身,拍马继续向前,
绵延整片视线的黑色锋刃,无言继续跟上。
...........
帖木儿帝国 巴里黑
蒙胥帖木儿面色严肃的看着眼前的地图,手指悬在在帖木儿和钦察之间,
“考先到了吗?”
掌印官穆哈尔达尔上前,老头儿恭声道,
“考先将军已经行军到了科黑沃。”
“嗯。”
蒙胥帖木儿点点头,见苏丹不再说话了,掌印官穆哈尔达尔也闭上嘴,
此时坐在蒙胥帖木儿身边的不过寥寥数人,
财政大臣克穆木相较于老狐狸穆哈尔达尔,城府要差得多,他见苏丹大人愁眉不展,不由开口问道,
“尊贵的苏丹大人,如今已经驻军于科黑沃,就算明人真发了疯行军而来,我们以精锐打他们疲军,也不需要担心了啊。”
蒙胥帖木儿呵呵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财政大臣克穆木的话,反而说道,
“科黑沃,是枢纽。”
接着,蒙胥帖木儿用手指点在地图上,自言自语道,
“这里易守难攻,地势绝佳,这一个城市,战略位置的重要性,足以抵得上数十个城市,
不,它的价值甚至比数十个城市还要高,如果科黑沃一丢....”
蒙胥帖木儿张开手,盖住科黑沃周边的一片城市,沉声道,
“科黑沃丢了,这里就全丢了。
这里全丢了...”
蒙胥帖木儿用手掌悬在帖木儿帝国境内的地图上划了个整圈,
“所有地方都会丢。”
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过,这次蒙胥帖木儿说得话,
无论是掌印官穆哈尔达尔还是财政大臣克穆木,都不太相信,他们觉得苏丹大人真是小心的过分了。
考先以重军屯守科黑沃,理应是万无一失。
蒙胥帖木儿抬起眼,看向穆哈尔达尔和克穆木,仿佛一眼就看透了他们心中所想,蒙胥帖木儿嘴角勾起似有似无的嘲讽,他不需要和这群蠢猪解释太多,他们只要去完成自己的命令就可以了。
蒙胥帖木儿用手指点着地图,
如果我是明人,我选择了在寒冬进军突袭,我会怎么做?
思考半晌之后,蒙胥帖木儿起身,赤脚踩在钦察汗国的位置上,
见到苏丹大人起身,蒙胥帖木儿和克穆木都不由身形一整,
蒙胥帖木儿沉声道,
“点出一万个勇士,我亲自带兵出征。”
掌印官穆哈尔达尔闻言也坐不住了,大惊道,
“苏丹大人,哪里来的敌人啊?”
蒙胥帖木儿呵呵一笑,
“去点人,我要亲自去钦察汗国那里看看。”
穆哈尔达尔和克穆木闻言对视一眼,两人瞳孔地震,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丹大人的想法天马行空,常人难以理解,可偏偏每次都用事实证明了,苏丹大人是对的,
蒙胥帖木儿抬手拿起一把古朴的弯刀,血腥气扑面而来,
“无论是哪只老鼠,他的死期都到了。”
说完,蒙胥帖木儿再不理掌印官穆哈尔达尔和财政大臣克穆木,大步走出,
掌印官穆哈尔达尔和财政大臣克穆木错愕在原地,
接着,
在外爆发出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蒙胥帖木儿在军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他以常胜不败的战绩,收获了无数甘为其赴汤蹈火的将士。
而他的目标,钦察汗国边线,也有一只兵马蠕动前进。
燕王,朱棣。
谁都没有想到,第一次对攻上的是这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