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缙被方孝孺突如其来的呵斥,吓得一哆嗦,反应过来后,微怒道,
“老方,你干什么啊,吓我一大跳?”
方孝孺看向解缙,眼神里哪还有平日里的淡泊,俱是严肃之色,沉声道,
“这是宫内!
而且,你一个做臣子的,岂能随意评价陛下?!
方才在殿中的时候,我就想说你来着,解缙,我告诉你,你若还是这样,今后你我二人就当作从未相识!行如陌路便可!”
方孝孺袖子一甩,看样子下一秒就要割袍断义,三人在京师大学堂和秦淮河积累的战友情,顷刻间灰飞烟灭。
解缙也有点傻了,方孝孺很少直呼自己的名字,看来老方是真生气,
“老方...我就是说说,没别的意思啊,你是不是有点太认真了...”
见方孝孺把头扭过一旁,解缙拉着在一旁看热闹的姚广孝,急道,
“老姚,你说两句话呀,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嘴快,没别的意思,
你说这,怎么稀里糊涂就要绝交了呢?”
姚广孝穿着十分怪异,外边套着官服,里面则是穿着佛袍,只见他将两只手插进佛袍的袖桶中,看向解缙笑眯眯的说道,
“贫僧倒觉得小方没什么问题。”
“你!”听到姚广孝也这么说,解缙有点急了,“老姚,怎么你也这样啊?你俩是不是合起伙来要整我呀?”
姚广孝摇摇头,又问道,
“小解,你不会觉得陛下和你是朋友吧?”
解缙闻言一怔,方孝孺也扭过头看向解缙,
解缙此人才高八斗,若论才华就说他横压整个大明朝都不夸张,
可这人性格,说得好听点是随心所欲,说得难听点就是没轻没重,
这也是朱元璋一直半拉眼看不上解缙的原因,
就拿方孝孺来说,他算是陛下身边最早的嫡系之一,可自始至终,方孝孺心中都将自己与陛下的君臣关系放在第一位,
可这解缙,就不一样了。
陛下还是圣孙时,对谁都是态度谦和,你解缙没大没小也就算了,可现在圣上都登基了,你还当陛下是圣孙时候,就有点不太合适了吧。
这也就是方孝儒善意提醒,若是被其他官员看去,非得给解缙扣上了孩视陛下的罪名,
而这要让洪武爷知道了....
只能让解缙自求多福了。
在永乐一朝,解缙也这样,和朱老四没大没小的,最后没落个好下场,再加上解缙人缘也臭,根本也没人提醒他,
眼下,经过姚广孝这么一点,解缙想通此节,眼中闪过了后怕的神色,看向方孝孺,躬身行礼道,
“方兄,多谢救命大恩!不然小弟我,已在取死之道上了!”
方孝孺说着绝交,倒也不是真要和他绝交,只是要敲打敲打他罢了,看到解缙已然醒悟,方孝孺叹了口气道,
“你以后拎着点,知道了吗?”
“是是是,方兄。”
姚广孝又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现在你我三人,分为刑部、兵部、工部给事中,该要为陛下全心全意的办事啊。”
其余两人眼睛一闪,这次他们听明白姚广孝打的机锋了,
陛下是要拿这三部先开刀。
方孝孺抱拳遥敬皇宫方向,认真道,
“为陛下办事自然是要尽心尽力!”
“俺也是!”
解缙拉住方孝孺,另一只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方孝孺皱眉道,
“你长虱子了?”
“不是,你且看着...唉!这呢!”
说着,解缙从官服内凭空掏出了一粒碎银子,
方孝孺与姚广孝对视一眼,接着,解缙就跟变戏法一样,从身上、头上、鞋底子夹层里,一粒一粒的变出碎银子,
姚广孝见状,终于破防,手指着解缙鼻子骂道,
“好你个解缙!平日里,你比贫僧还能装穷!去吃饭,你为了不想结账,愣是和我靠了一天!
合着,你把钱都藏在这呢!”
方孝孺虽然没说话,但是看向解缙的眼神已然多了几分杀意,姚广孝老说自己是穷和尚,但也偶尔掏一次钱,
解缙老说自己是穷秀才,出去玩就主打一手陪伴,分币不掏,
那谁都没钱,自然是方孝孺掏的最多。
方孝孺想着两人要真没钱也就算了,合着大哥、三弟一起在这坑自己呢?
刘关张这么玩,也得掰啊!
解缙脸上露出歉意,忙道,
“你们等会,等会再说,等会再说!”
说着,解缙将手伸进后襟内,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接着发出一声打开红酒瓶木塞的声音,
“啵”的一声,解缙如释重负,
他缓缓拿出最后一粒碎银子,只不过粘着点怪异的颜色,
姚广孝朝着解缙缓缓竖起大拇指,
“你牛,你有这一手你早说啊,还用你掏钱?”
方孝孺快速后退两步,看向解缙手中的银粒子,语气惊恐地问道,
“你这从哪掏出来的?!!”
解缙暧昧的朝着方孝孺扔了个媚眼,
“你别问。”
然后,把这颗银子扔到另一只手上,捧着一粒粒碎银子,解缙一副义气十足的样子,说道,
“以前是兄弟我干的不地道,现在我明白了,千金散尽还复来,什么都没有兄弟重要!
这样,今天秦淮河的消费,都由解公子买单行吗?”
一听到要去秦淮河了,姚广孝和方孝孺脸上的神色好看了不少,嘟囔道,
“这还差不多....”
“走走走,今日必须不醉不归,以表小弟我的感激之心。”
眼看着解缙要搂自己,方孝孺怒道,
“你这手别碰我!”
解缙满脸伤心欲绝的表情,
“方兄,你...”
方孝孺问道,
“你还点玉儿?”
解缙理所当然道,
“是啊!”
方孝孺沉默一会,说道,
“你多给玉儿点小费吧。”
“啊?”解缙不解道,“这凭啥呀,该是多钱就是多钱,我还多给她啊?”
方孝孺看了解缙手中那些银子,又看了看解缙的手,强忍着恶心道,
“行,我自费五两银子,打赏玉儿。”
解缙忙道,
“你这是干什么啊?不说都让我请吗?再说了,打赏清倌那是咱哥几个消费水平配干的事吗?”
方孝孺认真道,
“这事你别管了,我现在感觉,玉儿还得伺候你,实在是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