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严于律己小三元
作者:山的那边   我爹除了读书啥都会最新章节     
    话说去年院试的主考官——提学御史朱衡,十四岁进学,在学宫里每次考试都是第一,打脸一切不服。
    晏珣是小三元,又有平山堂诗会背诵古文造势,新朋友们已经服气。
    但不代表朋友们没有超越的勇气和想法。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读书人不想中状元不如回家摸鱼。
    开学考结束,新朋友们互相打探,又抱怨府学教授和训导阅卷慢。
    “院试时,提学大人评阅那么多童生的卷子,都很快发榜,怎么安教授这么慢……我娘子等着我报喜呢!”
    “哟?考得好有什么奖励?”另一人笑得意味深长。
    考试嘛,就是这样。对自己有信心的,都想快点知道成绩。
    终于,等到了公布成绩这一日。
    安教授板着脸说:“今年府学第一次考试,就有生员出现了意外。晏珣……第一场考试要求五经题四道,你如何只完成了三道?”
    生员们纷纷诧异地看向晏珣……府学考试时间充裕,怎么会出这种纰漏?
    晏珣恭敬回答:“教授容禀,我当时腹痛难受,最后一道题实在写不出。”
    唉,既要让父亲一步,又不能故意把文章写坏,唯有少写一道。
    安教授凝眉说:“乡试时可能出各种问题,就算腹痛也要强忍着。这次考试,你不参与排名,给你一个教训!”
    晏珣老老实实接受教诲。
    接着,安教授脸色和缓,宣布了开学考的第一名……新朋友中的老大哥晏鹤年。
    他把晏鹤年的文章贴出来,勉励众人:“距离去年院试半年,晏鹤年的文章明显可见进步。读书就要有这样的恒心……”
    晏鹤年瞟了儿子一眼:你老子还是你老子。
    晏珣:……对对对!你是最优秀的!咱们再接再励!
    其他生员有些失落,但看过晏鹤年的文章还是服气的。
    和上一回的相比,晏鹤年的文章更显出真挚朴实和豪迈大气。
    曾庆斌说:“老晏朋友的文章,我读出李太白的壮阔,想必近来勤于研习古文?”
    晏鹤年点头:“曾朋友眼光好!我帮着小珣编《唐宋古文选集》,恰好在读李太白文集。”
    其他人恍然大悟,这就对了……他们没拿到第一,是没有帮儿子编文集。
    归根到底,缺一个像晏珣这样的儿子。
    曾庆斌回家之后,跟爹娘说起开学考的成绩。
    “我只考的第五,大约是过年玩耍太多,荒废了学业。和晏鹤年一比,实在是惭愧。”
    他的父亲老曾喜欢木工活,平日不太管儿子……当官风险大,搞不好祸及全家,儿子成绩好不好,一切随缘。
    此时,他放下手里的木头,问:“晏鹤年拿了第一,晏珣却漏做了一道题?他不是挺谨慎的人?”
    “说是腹疼。”曾庆斌解释。
    老曾想了想,笑道:“这个人不错,你可以多与他交往。”
    大孝子总不会坏到哪里去。
    曾庆斌不明白父亲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他确实愿意跟晏珣来往。
    晏朋友话里话外,对火器挺感兴趣,说不定是同道中人。
    晏鹤年回到家里,指着那摇摇欲坠的考棚,气势十足下令:“拆了它!”
    晏珣阻拦:“花钱搭的,拆了不是浪费钱?你不坐我坐!”
    勤俭节约的晏珣怎么肯浪费钱?
    实在不行可以给大将军住啊!
    “你坐?一坐一整天?”晏鹤年诧异地问。
    “是三天。”晏珣正色道:“这本来是给爹准备的,现在爹获得第一,公平起见就该我进去。”
    他淡定地把考篮搬进考棚,然后自己坐了进去。
    “从今天起,连续三天吃住睡我都在里面……哦,解决个人问题时,还请诸位回避一下。”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会有人喜欢自虐?
    晏鹤年犹豫地说:“何须如此!爹从来不要求你这样……唉!你这样,我压力很大的。”
    儿子吃苦,爹心里更苦啊!
    但晏珣主意打定,其他人也不能阻止。
    他按照乡试的题型,每一场连考三天,就在考棚里呆满三天。
    春日乍暖还寒,到夜间淅淅沥沥的冷风冷雨,更显得考棚里摇曳的烛光黯淡凄冷。
    考棚漏雨,晏珣就小心护着试卷,夜里蜷缩在冷硬的旧棉被里。
    十年科举八年模拟,主打一个逼真。
    晏鹤年透过房间的窗,看到考棚里孤寂的身影,嘀咕:“这孩子真是倔强,我又不要求他进去,他还非得进去。”
    “这是小珣的苦心啊。”王徽目光灼灼,“六哥,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晏鹤年叹道,“他就是做给我看,告诉我读书要有信心有恒心、不要怕吃苦。”
    夭寿了!儿子身体力行卷起来!
    如果不是这个儿子,他对科举当官一点兴趣都没有。
    是的,平民百姓容易受欺负,有钱也守不住。
    可他是半仙啊!
    虽然偶然有失手,多数时候还是过得很潇洒的。
    “六哥,你现在怎么想呢?”王徽小声问。
    晏鹤年沉默半晌,揉了揉眉心:“还能怎么想?儿子要走的路,就陪他走到底!他年轻一腔孤勇,不知官场不仅仅是热血和努力。我能陪他走多远,就走多远。”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怎么样都是一生,儿子希望人生波澜壮阔,做父亲唯有舍命相陪。
    王徽眉开眼笑,这才是她认识的晏六哥。
    她认真承诺:“六哥,我会陪着你。若是将来真有夏言、曾铣之祸,我们就远走高飞……”
    “莫说不吉利的话。”晏鹤年连忙堵住大娇妻的嘴。
    晏珣自建考棚,把自己关三场,一场连关三天的事传到府学,新朋友们纷纷来看稀奇。
    “这个号舍摇摇欲坠的样子,像是洪武年间建的。”
    “莫非乡试、会试的考棚真的是这样?小生怕怕!”
    “听说永乐年间,刚迁都那会,京城的贡院考棚是木板、苇席,二月多冷的天啊,许多人横着出来。”
    “难怪小晏朋友能得小三元,真是有远见又狠得下心!”
    南方的士子对于传说中北方的严寒,全部心有余悸。
    新朋友们顿时觉得晏珣的适应性训练很有意义,有条件的都在家里搭考棚。
    不漏雨的不要、不像危房的不要!
    大家一起向小三元看齐,卷起来!来年京城会试,他们全部身经百战!
    安教授去信其他州府学官……我不是想炫耀,就是说一下我这里的学风。不是我吹,连国子监都不如我们。
    但这件事的大赢家,还是那个新手泥瓦匠,一下子接了好多活,干不过来,真的干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