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亲随回答。
晏珣松了口气……岳父虽然不拘小节,但总算没有太离谱。
这位太仓首富王梦祥,出乎晏珣的意料。
一开始觉得,这样的人怎么创下偌大家业?回头一想又觉得,正是这样的人,才能创下偌大家业。
也正是不拘一格的性情,才能教出王锡爵、王鼎爵两兄弟。
晏珣本来是欣赏王家兄弟,现在也敬仰未来岳父,连带着对未来妻子也多了几分期待。
两个满剌加的汉子被带进晏府。
他们身材矮小、肤色棕黑,看不出具体年纪。
晏家的人听说来了两个“昆仑奴”,都好奇地出来看……有人吹嘘“南洋黑珍珠”,这两人确实黑得油光发亮,但不符合汉人的审美。
就叫他们昆仑奴好了~~
“王老太爷说,晏郎要下南洋,送我们过来,将来给您做向导。”两人说着生硬的汉语。
家人看着晏珣偷笑,这算不算娘子没过门,陪嫁先送过来。
晏珣不笑,淡定地说:“长者赐不敢辞,你们日后就住在晏家。关于南洋,其实我也知道一些。嗯……你们知道巽他群岛继续往南,还有什么大岛吗?”
昆仑奴想了一会儿,说:“南边有大岛,但我们只在海边待过,不知道岛有多大。我们称那里叫死亡之地,因为偶尔去摸海参,也叫海参地。”
晏珣点点头,马来渔民果然很早就知道澳洲。
“岛上有多少人?长什么样?你们见过吗?”晏珣又问。
“有一些长得很丑的人,好像有小部落,应该没有国家。”
“你们有没有跟当地人交易?”
“没有。那些野人,连衣服都不穿。”
晏珣笑着问:“我听说满剌加、爪哇等地人口稠密,你们怎么没想着搬去那个岛?”
其中一个昆仑奴回答:“有往岛内走过一段距离的人说,岛上没什么好的物产,还有沼泽、雷暴、飓风。我们的家乡土地肥沃,谁稀罕那种鬼地方。就算当海盗,也比去开荒跟野人做邻居好。”
听着昆仑奴一本正经地说“野人”,众人觉得挺有意思的。
但想一想,南洋各国跟大明宗主国来往密切,和野人区别很大。
晏珣虽然早知道澳洲在此时是无主的,但听去过的人说起,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连马来人都不愿移民澳洲,让大明的良民过去,多半不可能。
除非也像另一时空西方开发澳洲一样,把罪犯流放过去,一开始是开矿、放牧,后来慢慢繁衍形成国家。
他挥挥手,让人把这两个昆仑奴带去安置,下南洋的时候带上。
一家人坐在一起,阿娘王徽好奇地问:“你跟你未来岳父谈了什么?他还特意给你送人。”
“讲笑话。”晏珣诚实地说,“我讲了倭国的笑话,还有南洋一些小国的笑话。王老太爷可能是见我对南洋感兴趣,送这两个人给我。”
王徽笑了笑:“我想他是早就准备好的。威远号下海,皇上重启下西洋的计划,已经朝野皆知。”
送两个熟悉南洋的昆仑奴给晏珣,就是支持晏珣下南洋。
晏珣也想到这一层,不禁说:“老爷子跟一般人不一样。”
如果是他巡视南洋,一来一回至少得一年。
一般的父亲,恐怕不会愿意女儿成亲不久就独自在家守候。王梦祥年轻时走南闯北,对此很想得开。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人家通情达理,咱们更要对人家的姑娘好。”王徽提醒一句。
晏珣笑着说:“我怎么会对她不好。”
他只要愿意用心,对谁都是极好的。
……
献俘大典的仪式流程定下,和以往的献俘大典相比,这一次的格外隆重。
因为俘虏中有倭奴的天皇,分量十足啊!
正亲町很想高喊一声……我是主动投诚的!把我当成俘虏,是胡宗宪不讲武德啊!
但很快,他又换了个想法,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舞,有点紧张和兴奋啊!
活了五十多年,第一次这么万众瞩目。
在献俘大典之前,兵部派汪德渊将“露布”,即捷报檄文奏报隆庆皇帝。
因汪德渊是随军出征的钦差,亲身经历者,这份露布写得格外生动,让人听了就热血沸腾。
接着,礼部出告示通知邀请坊、厢、里的德高望重乡绅、老人等举行庆贺典礼。
坊指的是城内、厢是近郊、里的范围是顺天府所辖村庄乡里。
消息一出,城内城外一片沸腾,百姓极力争取现场观礼的名额。
“我是里正,我一定要去的,都别跟我争!”
“别看我年轻,但我辈分高。族里都喊我七太爷,我属于‘老人’!”
“七太爷,您老先把胡子染白,更像老人啊!”旁人哄笑。
七太爷为难地说:“白胡子染黑容易,黑胡子怎么染白?”
……
在大典前一日,宫中大太监阮瑛在午门楼前楹正中摆设御座。
大典当日清晨,所有有资格观礼的文武百官和乡绅老人,全部精神抖擞早早起床。
晏珣身着隆重的官服,对父亲说:“我兴奋得一晚没睡,本以为今早会犯困,可我现在更精神了。”
精神亢奋了!
晏鹤年笑道:“你一路带着正亲町从倭国回来,还没平复心情?”
“本来已经平复了。就是事到临头,突然又激动兴奋。午门献俘,对方还是倭寇,想想就睡不着。”晏珣语速很快,可见心情亢奋。
晏鹤年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提前了二十六年。”
“什么?”晏珣下意识地问。
“你啊……你不是说过抗倭援朝战争吗?那个时空,万历二十七年,举行了一次午门献俘大典。”晏鹤年淡定地说。
晏珣神色一言难尽:“老爹,你说实话,你到底是不是穿越的?”
“不是。”
“那么为什么你精确地知道是万历二十七年?连我都不知道啊!”
晏珣真是服了!服得五体投地!
晏鹤年说:“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晏珣:“……好吧!爹真是神算!”
“你想不想学?你现在学还来得及。”晏鹤年问。
一身本事后继无人,真是可惜啊!
晏珣把头摇成拨浪鼓:“我没空学。这样吧,我多收几个义子,你看看哪个有天赋,把秘术传给他。”
“我看潞王不错。”晏鹤年笑着说。
“行!他今后就是我的义子。”晏珣爽快回答。
皇帝跟我推食解衣、君臣相得,四舍五入他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
被老爹这么一打岔,晏珣激动的心情总算平复许多,手和腿不再颤抖。
到了午门附近,已经人头攒动,车马轿子都过不去,有士兵维持秩序。
晏珣和老爹下了马车,发现满街的人都亢奋异常,连脸上的肉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