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哥？”
    王星熠起身，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你醒了？韩枫，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认识我是谁吗？身体哪里特别不舒服？要不要我找医生过来？不对，醒了就要叫医生！”
    韩枫来不及反应，王星熠已经拉开病房门冲出去了。
    片刻，医生闻讯前来。
    他看着突然走进房间的医生和护士，害怕的想要起身。
    “别动。”医生道，“我需要检查。”
    “检查？”
    见状，王星熠赶紧上前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别怕，只是检查。”
    “星熠……”韩枫紧紧回握他的手。
    半晌，医生欣慰地点点头，说道：“一切正常。家属好好照顾，注意饮食清淡，至于他的……”
    王星熠立刻道：“我会告诉他。”
    医生走后，房间里终于只剩下王星熠和韩枫。
    关上病房门，王星熠的内心无比挣扎。
    「我会告诉他。」
    说得好听，结果还不是怕的手指发抖。
    “星熠。”
    王星熠回头，韩枫望着他，哭了。
    “怎么了？”王星熠快步靠近，连抽两张面纸拭去他眼角上的泪。
    韩枫望着他，难受地说：“对不起。”
    擦泪的手一顿，王星熠惊讶地看过去，与其四目相对。
    “为，为什么要道歉？”
    该道歉的难道不是他吗？
    “对不起，星熠。如果不是我，你的脸也不会变成这样。”
    脸？
    他的脸怎么了？
    王星熠伸手碰了碰，冒头的胡茬硬得扎手。还有脸颊和眼睛，好像比平时胖了许多。
    “你哭了多久？”韩枫心疼极了，“都肿成气球了。”
    王星熠摇头，握住他的手，轻描淡写地说：“不重要。”
    “怎么会不重要？哭时间长伤眼睛，眼睛多重要，你不懂吗？”
    眼睛多重要吗？
    痛苦浮上王星熠的眉间，韩枫一愣，立刻道：“你怎么……”
    他双手撑在床上，试图撑起身体。可奇怪的是，他的双腿一动不动，甚至可以说，除了疼痛，他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
    “怎么回事？”韩枫晃神，掀开被子。
    看着缠满绷带的腿，韩枫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星熠！”韩枫伸手抓住他，“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能动了？”
    “韩哥。”
    王星熠起身拉过被子重新盖上他的双腿。
    他握住韩枫的双手，声音嘶哑：“韩哥，你冷静一下听我说，好吗？”
    韩枫红着眼眶，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你说。”
    ……
    泪水无声滑落，听清一切的韩枫呆若木鸡。
    “韩哥。”
    王星熠倾身抱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让韩枫得到安慰。
    “星，星熠。”
    温柔挣开他的怀抱，韩枫拉起被子盖上肩头。
    “我有些累了，你能让我一个人待会吗？”
    “好，好。”王星熠起身退到沙发上。
    他望着韩枫单薄的背影，心痛难当。
    或许从意外发生的那一刻起，他的世界就已经崩塌了。
    自那日韩枫得知噩耗，王星熠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
    他不像从前一样，用爱慕的眼神望着自己、不会主动和他讲话、不会围着他星熠长、星熠短、不会再关心他有没有吃饭、有没有休息……
    他开始排斥他，很明显的排斥。
    “韩哥。”王星熠挖上一勺红薯饭吹了吹，递到韩枫嘴边，“尝尝看，今年的红薯很甜。”
    韩枫没有看他，而是盯着红薯饭，轻声说：“放下吧，我自己可以。”
    “我想喂你。”
    闻言，韩枫的表情变得很痛苦。他顿了顿，坚持：“我可以。”
    王星熠哀伤地看着他，缓缓放下勺子。
    他轻轻推动饭盒到韩枫身前，温柔地说：“吃前吹一吹，不要烫到。”
    徐徐升起的热气熏红韩枫的眼睛。刹时，泪水夺眶，他的眼前一片模糊。
    “星熠。”
    “嗯？”王星熠立刻探身过来，殷勤地问：“什么事？”
    在桌板下的双手慢慢握紧，韩枫无比艰难地说：“晚上，回去吧。”
    王星熠一怔，结巴道：“回，回哪？”
    “回家。”
    “那你呢？”
    “我没事。”
    “哪里没事？”
    “还有。以后，不要再来看我了。”
    王星熠有些火了：“不要来看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意识韩枫恨他，王星熠痛得呼吸一滞。
    眼泪落下之际，他猛地起身，夺门而出。
    望着王星熠离开的方向，韩枫轻声说：“星熠，对不起。”
    即便周围每一个人说的都很委婉，他也明白，从今往后，他不会再有独立行走的能力。
    终生残疾，多么可怕的词。
    如果他们两人此时年过半百，他大可在星熠抱住他安慰的时候回抱他，失声痛哭。
    可是，他十八岁，星熠比他还小。
    无论他对他的感情有多深，他都不该用看不见摸不着的爱束缚他。
    他不要星熠用未来漫长的日子照顾一个无法自由行动的人，他值得找一个更好、更完美的伴侣。
    好在。
    他走了。
    他也无牵无挂了。
    唰！
    病房门拉开。
    王星熠拎着购物袋走进来，脸蛋哭得像只被遗弃的花猫。
    霎那，韩枫的心好像被只大力的手狠狠地拧了一下。
    “星熠。”他以为他走了，“你怎么又……”
    “又回来了，是吗？”
    把购物袋放在床柜上，王星熠一屁股坐上陪护椅，又气又委屈。
    “我不管你讨不讨厌我，我就要待在这。”
    “讨厌？”韩枫不懂，“为什么要这么说？”
    王星熠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水，低头说。
    “你一定很讨厌我和我爸吧。要不是他突然带我去机场还抢走我的手机，要不是我没想到你会追来，就没有和他抢手机给你发消息，你就不会出事了。对不起，韩哥，对不起。我不在乎你讨厌我，但求你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
    “……星熠。”
    韩枫意外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这么想？突然去机场找你是我自己的决定，没有人逼我。我出意外，也是我害怕见不到你太着急了，不能怪别人。况且，因为我发生事故，让很多事的结果都变了，是我的错，是我太不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