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夜色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性,正埋头蹲在箱子边翻找。
她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左肢的机械手发出“咔咔”声响,这正是改造成半生化人的疯狂科学家,伊莎贝拉。
至于她的刻画笔,还有一桶动物血,直接被她扔到了一边,似乎刻画祭坛的活动与她完全无关。
她举起手,那满是青色血管的手上托举着一枚银白色的机械球。在旋转机械球时,她的眼里好像已经容不下他物。
“箱子里居然有这种道具……太完美了。”她说着,身子摇摇晃晃站起,朝旁边的矮墙走去,还想翻更多箱子。
她的手如同黏在了箱子上,完全不想碰祭坛。
就在她靠近一处矮墙时,她忽然看见了一行血红的文字。
这行文字,是缓缓浮现在她眼前的,仿佛一个警示。
【苏明安……没有……被加成五倍实力……】
【我是……井雪纯子……】
看着这行字,她歪着头,轻轻“咦”了一声。
“井雪纯子死前留下的印记吗?”她说:“居然是延时显示,她也是个聪明人啊。”
伊莎贝拉抬起了手,手上有着一个黑羔羊印记。那个印记里,附着远程沟通的技能。
“那么。”她拨通了其他黑羔羊玩家的通讯:“……让局面逆转吧。”
……
苏明安前往中央祭台,将三块石块放置好后,祭台开始发光。
他等在祭台上,忽然看到不远处一个跳来跳去的身影。
透过血色的视野,他看见那是个手持羽毛扇的女人,在对上他视线时,她吓得后退一步,转身欲跑,
但在发现他没有追上来的迹象时,她又来回走动了几步,似乎在反复试探。
“这人在干嘛?”茜伯尔略感无语地看着这个仿佛在跳踢踏舞的女人。
“……也许她在试图溜鬼。”苏明安说。
毕竟在全世界的眼前挑衅第一玩家,好像很有收益。
他看着那个女人又拿出了一根棍状物。
“啪嗒”一声脆响,开关打开,这是一把发光的手电筒。
她打开手电筒,对着站在祭台上的苏明安进行打光,她一边照一边反复试探,手电筒开开关关,发出“啪嗒啪嗒”的按钮声。
她亮度调得不低,如同一个小型探照灯,将这块矮墙照得宛如白昼,光芒明明灭灭,像黑夜里的打光师。
“……这又是在干什么。”茜伯尔对这种手电侠的行为感到不解。
“不用理会。”
苏明安直接收回了视线,没搭理正在反复横跳的女人,这个废弃祭坛似乎要被激活了,他没空处理她。
“咔哒。”
玛格丽特关闭手电,有些挫败。
她本来想试试这个手电道具的强度,看能不能晃瞎玖神之鬼,但对方根本就不理她。
“咳咳……”她低头,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的喉咙已经发痒很久。
引导者低声提醒她不能再暴露在黑雾里了,她看了眼她降到50的san值,没说话。
这祭场里几乎不存在密闭房屋,连房子门都是开着的,她躲不掉,只能忍着。
她用帕子捂着嘴巴,压低咳嗽的声音,沿着矮墙靠近中央祭坛,微微探出头——
沉寂的夜色之下,树影婆娑,扭曲的影子游荡在泥土之上,像不甘死去的幽魂。
遍布尘埃与血色图案的废弃祭台之上,黑发青年正站在那里,他的身边,红袍的少女手持魂石,散发的微光如同夜间的小太阳,驱散了他周身的黑暗。
他们的身影看起来光明又美好,他们正大光明地站立在夜色之下,脊背挺直,影子被拉得很长。与像狗一般趴在泥地里,还在不断咳嗽的玛格丽特全然不同。
玛格丽特此刻,甚至感觉她才是需要被排斥的玖神之鬼。而那祭台上的那两个人才是阳光普照下的神明。
她的身边,童安安也脸色涨红,她们都没有魂石,长期处在这种被污染的环境中,她们的san值已经降到了50以下。
【等等,那个废弃祭坛,好像有动静了……】童安安说。
在她们惊异的视线中,放置了三块石板的祭坛突然光芒大放,将苏明安和茜伯尔全部包裹了进去。
……
在传送光芒散去后,苏明安看见了一片漆黑的空间。
“这是哪?”茜伯尔只望见一片漆黑。周围是没有尽头的黑暗,仿佛身处深海,除了黑色什么也看不见。
苏明安迈开步子,却走得很费力,这地面的情况和沼泽地很像,每走一步都像有黏腻的泥在拉扯他的小腿。
茜伯尔动了动腿,差点没头朝前栽下去,这行动的阻力对她而言有些大。
苏明安再度看了眼那个任务提示,提示里没有相关内容。
他看了眼走得十分费力的茜伯尔,这地上的黑泥已经快漫过她大腿,她连腿都迈不开。
“上来吧。”苏明安侧过身,示意她上来。他准备先在这里走一走,毕竟被传送进来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这应该是个隐藏副本一样的空间。
“那就拜托了。”茜伯尔没有逞强,而是很干脆地将猎枪背在身后,伸出双手,搭在他的肩头,一个用力——
“哗啦”一声响,苏明安硬生生把她从黑泥里拔了出来,那场面极其喜人,如同在拔萝卜,还是颗红色的胡萝卜。
在背上茜伯尔后,他才发现她很轻,明明是影状态下不高的力量点,他却感觉背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像是背上了一枚轻飘飘的羽毛。
……这也过于营养不良了,他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之轻。
“魂石到了这里就亮不起来了。”茜伯尔趴在他背上说。
“没事。”
“这里太黑了,我们需要光。你这样,也没有多余的手去拿手电筒吧,我还是下来吧……虽然走不动,但翻滚的话,我勉强能滚过去。”
“你这身高,滚下去,头都找不到。”
“……”茜伯尔没说话了,但好感度却莫名其妙地涨了五点。连苏明安都不知道她的脑回路在想什么。
……
【npc(茜伯尔)好感度:45+5】
……
苏明安迈开步子。
谷这纯黑的空间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他抬起头,突然叫了一声:
“阿独。”
茜伯尔微微一愣,
……阿独?喊的谁?
下一刻,她看见苏明安的左手腕上,忽然亮起了一抹有些刺眼的光辉,一个人声与机械声拟合的声音响起:
“凌晨好!亲亲的明安酱——!腕表阿独为您提供第一线的最佳照明,如果您有需要,这里更新了数万首歌曲库存与诗词大选。并且,根据许教授之前的要求,我为您加载了贪吃蛇、蜘蛛纸牌等全新玩法……”
“第一个命令,更换称呼,苏明安。”苏明安立刻说。
“……凌晨好,苏明安……”腕表的声音显得有些委屈起来。
“第二个命令,闭嘴。”苏明安说。
周围鸦雀无声。
稳定的光源安静地亮在手腕上,腕表没了声音。
苏明安继续前行,他望见周围的黑暗都在隐约地扭动,像是被开水蒸汽覆盖的空气,又像是被大手涂抹了的油画纸,视野里布着一层韵律诡异的波动。
似有一种从身体各处萦绕上来的恶心感,他极不舒服地在这片黑暗中行走,一股阴湿的触感包围了他。
“好难过……”茜伯尔低下头,干呕了几声:“这里除了这种扭来扭曲的黑影什么都没有,看得好难受,我头晕……有种身上诅咒濒临爆发的感觉。”
苏明安微微皱了皱眉。
他已经察觉到了这个空间的异常,这些黑暗,让他想到那被挡在天穹结界之外的,宛如活物一般的诅咒。
仅仅是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暗里行走了几分钟,他那一直还算稳定的san值就开始稳步下滑,此时已经掉到了76。
“嘭!”
他走着走着,头却被撞了一下。这一下撞得有些结实,面前的东西很硬,他像撞上了一堵墙。
他抬起头,眼前依旧是黑暗,但当他放下茜伯尔,伸出手触摸时,才发现面前似乎还有一道结界般的屏障。
这屏障肉眼可不见,他也是摸上才发现。
他们似乎处于一个被结界合拢的黑暗空间之中,四周都有结界。
“你知道这是哪吗?”茜伯尔问:“我们要怎么出去?”
苏明安的手在面前的结界上停留了片刻。
“我们在……”苏明安已经猜到他们被传送到哪了:“……黑墙。”
茜伯尔眼睛微微睁大。
她环顾四周,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被传送到了……那道将穹地与外面世界隔绝开来的黑墙之中?
“我刚刚放置的那三块石板,应该与黑羔羊的权柄有关。而黑羔羊代表的是‘庇佑。’”苏明安说:“原来如此……‘庇佑’就是结界的意思。正是这个权柄,让佰神得以化作了阻挡天空诅咒的屏障,而这面黑墙,应该也与‘庇佑’的力量有关,所以我们被传送到了这里。”
“有办法,推翻它吗?”茜伯尔的语声有些颤抖。
她有些不敢想象,这自己一直在试图接近的黑墙,在战争的第三天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甚至于,他们还处在黑墙的内部,可能会有将其内部击破的机会。
“别着急,首先,我们先需要判断,我眼前的这面结界,打破之后,面前会是穹地之内……还是外面的世界?”苏明安说:“我们眼前的这面黑墙是向内还是向外,很关键。”
“叮咚!”
他听到了系统提示。
……
【*获得玖神线关键线索·黑墙】
【(黑墙):人类知道自己所知有限,但他们依然会对未知感到恐惧。
对他们而言,鲜明的界限,在必要时刻却能视若无睹。究其原因,是他们不愿意离开旧有的窠臼,又能随时以其为名,为所谓利益和权利而争。
穹地祖辈生生世世挣扎于苦痛之中,外界人则享有无尽的自由与安乐。他们的命运之间存在‘界限’,而它从他们生下来时便被注定。
而幸运的你,此时正身处穹地周围的黑墙之中,身为局外人的你,拥有了改变所有人命运与‘界限’的机会。
可是,你有勇气,有能力……打破这面‘界限’吗?】
……
浏览完这个线索描述,苏明安的手上,亮起了空间的十字光辉。
由于之前学习了凯尔纳惜的空间奥义,他此时有一个格外有用的被动。
【被动(空间领悟):在接触结界、特殊空间、屏障等空间造物时,你能够感知它的能量流动方向,并能对其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该能力强度与你的空间技能等级密切相关。】
……
他不知道这个空间领悟具体要怎么领悟,但在他手接触上屏障的那一刻,他能感到波动于掌间皮肤之间的流动感。
似乎,那手下的不是一面结实的屏障,而是一条缓缓流淌的溪流。他能察觉到隐藏于其中的每一丝细小的波动。
他伸出了另一只手,双手贴在屏障之上,感受那股手掌波纹之间的异常感。
茜伯尔站在一旁看着,默不作声。她的呼吸有些急促。
“嘭!”
苏明安忽然猛地抬起手,按在了结界的右侧方向。紧接着,像在打音游一般,他的手掌连拍击了结界的好几个区域,动作迅速。
在他收回手时,面前一声巨响响起。
“哗啦——”
如同水花破裂一般的响声响起。
茜伯尔震惊地看着眼前那透明的结界开始渐渐出现裂痕,她猛地后退了一步,全身都在发抖。
“你能……打破这道黑墙?”她语声颤抖:“仅仅凭你的实力?”
“仅仅?”苏明安笑了笑:“或许还有凯尔纳惜教学的帮助吧。”
“不,就算是凯尔纳惜,她也不可能对这种黑墙造成半点的伤害。”她瞳孔紧缩:“这分明是神的领域……”
“这确实是神的领域。因为这面黑墙还没碎,我无法完全打破它,应该还需要黑羔羊权柄的帮助。”苏明安抬头:“而且,也不确定这面黑墙是向内还是向外。”
“那你要怎么确认?”茜伯尔说。
苏明安转过身,看向他们走过来的方向,腕表敞亮的光照在他的身上,如同在黑暗森林中点起的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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