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洛虽然成功地在“真主”安拉的眼皮子底下发动了“读心术”,但是对方的心理防御实在是太过于强大了,对何洛充满了戒心。
何洛最终能够从对方的思想中读取到的东西比较有限,都是一些皮毛的浅层记忆。
如果想要进一步探明一神论至高神的全部秘密,祂必须采取更加激进的手段,强行读取对方灵魂深层记忆。
但是祂这一次来“天园世界”并不是来给自己招惹一个新敌人的,主要目的还是与伊斯兰教建立战略合作关系。
因此何洛克制住了自己的求知欲,仅仅是通过读取一些显而易见的表面记忆,再结合自己的分析,以此来得出初步结论。
“真主”的形象,不管是现实世界中的,还是精神世界里的,都不是祂原来的样子,而是后天形成的。
这个问题又回到了祂的叙事者本质这件事情上。
首先我们必须明确一个概念——叙事者是人而不是神。
叙事者的“全知”“全能”是建立在他超脱叙事本身进行叙事的过程。
在构建叙事的过程中,叙事者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制定规则、设定情节、描述人物,甚至可以细化到每个事物的每一个细节。
但是一旦他不甘寂寞以身入局,成为叙事中的一个角色,就失去了叙事者的超然地位,同样受到叙事规则的束缚。
当然,他可以在创建叙事的过程中封自己为神,甚至是唯一的至高神。
但是众所周知,一个神除非祂不想要信仰之力,否则必然会受到信仰绑架的影响,而失去本我。
就比方说何洛,祂作为乐园玩家拒绝接受任何信仰之力,可以始终保持本我。
但是祂的那些个化身,比如“众神之王”奥丁、“死神”塔纳托斯、二哈化身、“观世音菩萨”,就不一样了。
何洛既不想分太多的道行给这些化身,又要确保这些化身拥有足以自保的战斗力,就不能拒绝属于这些化身的信仰之力。
于是这些化身在日积月累的信仰绑架影响下,就不可避免地变得与祂有些区别。
哪怕祂还能掌控那些化身,但是那些化身也都拥有自己的独立意识与思考行为模式。
其实诸神的化身与分身也都是这么一回事,除了核心部分的真灵属于自己,其他部分都来自于信徒的信仰之力。
并且随着信仰之力的侵蚀与信仰绑架的影响,诸神的每个化身或分身最终都会变得与本我有所差别,拥有一定程度上的独立意志。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道德天尊”的乔达摩?悉达多化身能够通过一系列操作,摆脱化身身份。
说回“上帝”与“真主”,虽然祂们在创建叙事的同时,已经赋予自己唯一至高神的身份,但是这个身份并不是绝对无敌的。
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除非把对方变成自己的傀儡,不然没有人能够完全操控人心。
叙事里的每一个生命,都拥有自己独立的灵魂与意志,并不会因为拥有了信仰而变得与其他人一模一样。
总有那么些人,会萌生出一些不一样的想法,甚至是叛逆的想法。
这些想法萌芽、成长、茁壮,最终反映到现实中就变成了不同的声音,于是世界逐渐变得多元化。
若是在多神论的叙事里,每个拥有不一样的想法的人基本上都能在神系里找到对应的神明,寄托各自的信仰。
形形色色的神明共同构成一个多元化的神系,尽可能地将这些不同的思想与声音包容成一个整体。
与之相对的,一神论的强烈排他性拒绝了多元化的思想,拒绝不一样的声音。
一神论的教义将这些不同的思想与声音视为叛逆,进行残酷的打压。
不同的思想和声音受到打压之后并不会消失,反而会愈演愈烈,最终形成一股股反抗势力。
这就意味着“上帝”与“真主”会有更多的敌人,会迎来更多的挑战。
如果没有足够的信仰之力支撑,祂们很难确保自己面对敌人的时候能永远无敌。
既然无法摆脱信仰之力,祂们就要想办法杜绝或者削弱信仰绑架对自身的影响。
为了摆脱信仰绑架的影响,“上帝”与“真主”不得不对民间信仰做出最严厉的规范,禁止信徒为其塑像,禁止信徒以任何形式去描述、定义祂们。
如果信徒非要去赞美“上帝”与“真主”,那么在《圣经》与《古兰经》中给出了一个标准。
比如“真主”在《古兰经》里给自己做了一百个尊名定义,包括了普慈的、特慈的、掌权的、圣洁的、给安宁的、护佑的、监护的、万能的、强大的、至尊的、创造万物的……
祂要求信徒们在赞美自己的时候,只能使用这些尊名进行定义,而不得擅自使用其他定义。
这就极大程度避免了信仰绑架的不可控。
但是这样做就真的完全杜绝了信仰绑架吗?
当然不可能,因为即便是“上帝”或者“真主”也无法去管束人们内心的思想。
哪怕这些思想不是反抗的,也不可避免地会对自己所信仰的“上帝”或者“真主”进行某种程度的想象。
那么在信徒们的意识里,一个没有人类形象,又特别伟光正的“上帝”或者“真主”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毫无疑问,一个看不见其内在的强大光团最贴合“上帝”或者“真主”的形象。
不可直视,不可描述,只可意会。
最终,“上帝”与“真主”失去了自己原本的形象,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更可悲的是经过千万年来无数信徒信仰绑架的不断巩固,“上帝”与“安拉”也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模样,就算意识体想要在精神世界呈现出自己的本来面貌都做不到了。
祂们彻底变成了最纯粹的没有形态的能量团。
连带着,祂们的神性不断加强,人性不断失去,最终恐怕会变成一个群体意识能量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神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