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杨家文的凶手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想知道,但每个人都不知道。
妮诗一度怀疑这是林念禾自导自演,但想想她在警署命悬一线的惨状,便又觉得不该是她。
她在酒店里想了足足半个钟头,终于发现自己想偏了——她既不是警员也不是杨家文的妈,想这种事做什么?
她该想想,怎么招到工人。
从巴黎招工是不可能的。
其一,香江的劳动力相比于巴黎廉价得多,而她已经把大部分预算都用在了拉关系和定办公楼上,后续建设也要大把金钱,她不可能再承担这样的额外开支;
其二,这不是一两个人能干的活儿,几千工人入境,手续有多麻烦自不必提,万一来了这儿之后杨家再跟她玩脏的阻碍施工,又该怎么办?
杨家这招虽然烂,但真是卡在了妮诗的命脉上。
更何况,暗处还有个沈家正在当散财童子呢!
谁知道他们接下来又会有什么动作?
妮诗连喝了三杯咖啡,也没想到破局之法。
她烦得要命,发泄似的把桌上的杯子、包、电话机一股脑扫落在地。
地毯柔软,杯子竟然没有碎。
但包里的东西却掉了出来。
其中一张照片飘飘摇摇,滑落在地毯正中。
照片里,林念禾正与沈瑜握手。
妮诗瞧着那张照片,怔愣片刻,嘴角上扬。
……
妮诗隔壁的套房里,沈鸿遵心惊胆战地看着林念禾,手心的汗怎么都擦不完。
“阿禾,不,姑奶奶,你不是要藏着吗?你这……都快藏到她眼睛前了。”
林念禾打着哈欠:“灯下黑,懂不懂?你们家目标太大,说不准有多少人盯着呢,我只是换了个发型,又不是换了张脸,早晚会被认出来的……这儿挺好,我就在这长住了。”
沈鸿遵瞄了一眼他们来时刚买的面包牛奶:“那你就吃这些东西?”
“嗯,饿不死就行。”林念禾说着,推着他往外走,“没事儿别来找我,有事来找我的话,你……就带个女演员吧。”
沈鸿遵:“……?”
这舍的已经不止是他了,还有他的名声!
沈鸿遵还没来得及发表反对意见,两只脚都已经被迫踏出了门。
一声轻响,房门在他身后关上。
沈鸿遵有一肚子疑问,但瞥一眼隔壁房门,他没敢吱声,把嘴巴闭严,故作平常地离开。
房间内,林念禾把门反锁、拉好每一扇窗的窗帘,然后直接从空间里拿出两个沙发堵门。
做好这些,她才去到套间内的书房,摆出一张三米长的长桌,和她昨天下午借口睡觉时用路由器和八根网线、八台电脑捣鼓出的小型局域网设备。
连好最后一根网线,打开电脑,再设置……
忙活了小半个钟头,八个电脑屏幕上终于出现了八个画面。
其中一个镜头里,正巧有妮诗和她的秘书。
林念禾最后从空间里拿出最舒服的沙发和一瓶冰可乐,边看边喝边轻声嘟囔:
“科技改变命运啊,这波属于降维打击了……只是有点儿不道德……不过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的道德离不开家,它实在不愿意跟我来香江……我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我又不可能逼它……”
妮诗房间里的针孔摄像头是她上午趁着妮诗出门时去安的。
对此她只能说——沈家小公子的脸的确很好刷,除了女厕所和女浴室,就没有他进不去的门。
林念禾拿过耳机,打开一号摄像头的收音麦,边听隔壁二人的对话,边拿出一份麻辣鸭脖,边吃边点评。
‘我用箱子撒钱,你却说找不到工人?难不成我还要从巴黎招建筑工来吗?’
小林同学咋舌:“什么脑子啊,就不会从阿三国招工?他们更便宜啊。”
‘他们脑子坏了吗?为什么针对我?’
小林同学困惑:“我是在跟智商正常的人类斗吗?这么明显的事她为什么还要问?”
‘他们……他们神经病吗?我杀杨家文?我都不认识他是谁!’
“嗯……嗯?”
林念禾错愕地坐直身体,不敢置信地盯着屏幕里同样不敢置信的妮诗。
这是针孔摄像头拍到的监控画面,妮诗完全没有理由说谎,而且她的表情也不似作伪。
林念禾看着她过分真挚的委屈表情,手里的鸭脖都不香了。
不是她,那又是谁?
林念禾自己都恍惚了一瞬,怀疑是不是她自己梦游去把杨家文嘎了。
这……也不可能啊,当时是白天,她、她没睡觉啊。
监控的第五分钟,小林同学悲催地发现,她不止没有解决问题,反而给自己添了一个更大的疑点。
“造孽啊。”
小林同学向后靠去,仰躺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
半分钟后,她决定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她刚拿起电话听筒,准备拨打外援电话时,屏幕里的妮诗突然发了个疯。
林念禾微微一怔,看到妮诗的表情变化后,她立即控制一号监控,拉近、再拉近——
“偷拍我?”
“忒不道德了啊。”
对于他人的不道德行为,小林同学表示强烈谴责。
……
不道德的人绝不止她们俩。
杨家豪把几张照片放到茶几上,身体微微前倾,以仰视的角度很恭敬地看着杨老三说:“阿爸,这是下边人今天拍到的照片,这个人就是照片中的那个,他是妮诗·阿贝尔的秘书,曾经与她一起去过广交会。”
杨老三翻看着照片,捡出其中几张,嘴角勾着冷笑:“林念禾有一句话没说错——这不是一个祖宗,果然混不到一块去。”
他拿出的照片里,都是妮诗与外籍人的合影。
那些人无一不担任要职,这些人组合在一起,倒是不难解释妮诗为什么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搞定一切手续了。
杨家豪依旧保持着仰视父亲的姿势,低声说:“难怪警署那边一直找不到凶手……看来不是找不到,而是不肯找。”
杨老三沉默着,半晌没说话。
良久,他放下照片,抬手握住杨家豪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极认真:“阿豪,你弟弟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杨家豪毫不避让父亲的视线,认真点头:“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
“明面上,是谁都可以。”
杨老三捏着大儿子的后颈,眼睛里喷薄着怒火:“我要的是真凶!真!凶!”
“别拿这种利益关系应付老子!”
杨老三盯着杨家豪,嘴角倏尔上扬,露出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阿豪,你如果找不到凶手,我干脆也学沈家的老头子,把家业都捐了算了。”
杨家豪不自觉地加快了眨眼速度。
杨老三问:“现在,你明白了吗?”
杨家豪喉头微动,点头:“明白了。”
“那就好。”
杨老三长舒口气,松开儿子,还微笑着帮他把弄皱的衬衫抚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