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前线飞的，叫实用包线，理论包线，是设计师计算出来的极限包线。”
    “我们试飞员呢，通常就会在这个极限地带试飞。”
    魏总工一边讲，一边在黑板上画出图示，让坐在下面听课的人可以一目了然。
    “试飞员不但要试出极限的性能，还要避免可能发生的各种故障，向科研部门反映不合理的设计，保证我们前线的战友无忧虑操作。”
    他看着下面的新面孔，说着曾经对每一位正式试飞员都说过的话，“飞机是设计出来的，更是飞出来的，所以你们是会飞的设计师和工程师。”
    “理论要牢记，实践更是重中之重，试飞员，在我看来，就是浪漫的代名词。”
    “今天就到这儿，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问。”魏总工垂下头开始整理桌上的讲义，同时不忘提醒众人现在是自由提问的时间。
    “报告。”雷宇在魏总工话音刚落之际就举起了手。
    在所有人好奇他到底会问什么问题的目光中，魏总工伸手示意他说话。
    雷宇：“魏总，您头上为什么要扎个小辫？”
    这个问题新人们都好奇，但也只有他虎了吧唧的问了出来，大家好奇的目光变成了看勇士的惊诧。
    他们认为被雷宇的问题冒犯了的魏总工其实没生气，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好值得生气的，正好借此机会给在场的众人提个醒。
    他冲着自己的右侧扬了扬下巴，那个方向正站着张挺和顾月姝，“我输给了你们大队长。”
    “你们大队长大侧风试验带回来的数据证明了是设计上的问题，也幸亏他坚持了。”
    “试飞工作，就是要给新飞机找茬，遇到再小的问题，也要揪住小辫子不放，这样才是好的试飞员。”
    顾月姝趁着魏总工给新人们解释头上辫子的由来时，也在因为他头顶上的小辫和张挺闲聊。
    “要是我没记错，魏总顶着这个发型三天了吧？”
    三天前，张挺去进行的大侧风试飞，按照魏总工的说法，这个发型正好维持了三天。
    “嗯，你不觉得很好看吗？”张挺促狭地掏出手机，又偷偷拍了几张魏总工顶着小辫的照片。
    “你差不多得了，魏总都多大岁数了，你跟他打这样的赌，他在他那群学生面前还有面子可言吗？”顾月姝大义凛然的数落着张挺，手上却也没忘了拍照留念。
    张挺瞄了一眼她光明正大的偷拍动作，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说了。
    可惜，他面对的是脸皮已经被练出来的顾月姝，所以，他只能看到她淡定的收起拍好照的手机，别的，没有。
    “里面差不多了，你先安排这些人，我去堵魏总。”顾月姝没忘记自己来听课的目的，丢下这句话就先进去了。
    张挺跟在她后面，一声全体起立，队伍就被他带了出去。
    顾月姝打过招呼，指了指魏总工的头顶，“魏总，您这小辫儿都绑三天了，是不是该摘了？”
    “输了就得戴，我也给他们做个样子，”魏总工并不在意自己的外型，“听说你在找人打听历代试飞员身体情况的旧数据？”
    “是啊，这不想着做个参考。”顾月姝也没管他的听说是从哪儿听说的，又对她的设想了解多少，反正没眉目以前，她对外都是不会承认自己到底在做什么的。
    “有人说您那儿数据最全了，足可以和档案室媲美，我这不是想着，如果去档案室取材料，我还要自己汇总，麻烦。”
    “您什么习惯我还不知道嘛，同样的数据您肯定早就汇总在一起了，找您可比找档案室方便多了。”
    魏总工拿手指点了点她，“你倒是会偷懒。”
    “数据我确实有，不过我现在可给不了你，你得再等等。”
    “怎么了？”顾月姝好奇了，能给就是能给，不能给就是不能给，等等是什么答案？
    “我堆放数据的那间屋子已经满了，最近正打算来一次大清理，让数据本子都上架呢，所以你得等我整理好。”魏总工的收集癖全定点在数据上面了。
    顾月姝恍然大悟，“合着后勤那儿多出来的那么多书架都是您的啊！”
    “你不是也在后勤那儿定了很多的花架嘛，咱俩谁也别说谁。”魏总工觉得，自己爱收集数据，她爱种花养菜，彼此彼此。
    “您说的对，那我等您整理好了再说。”那些旧数据，她倒是也不急着用，可以把时间推后。
    “我整理好了通知你。”魏总工说完想到什么，从讲义里取出了一张纸。
    “对了，正好你在这儿，这是张挺带回来的数据，你有什么看法？”
    三天前那批数据，他早就想抽空和顾月姝探讨一下了，毕竟她可是个不错的数据记录员，分析数据的本事也不低。
    “我有时候真的挺感慨的，你说张挺怎么老是飞到我们这些设计师的心里呢？”
    趁着她仔细观察那些数据的时候，魏总工没忍住，和她闲聊了两句张挺。
    “天赋吧，没记错的话，您老也用这句话夸过我。”顾月姝推己及人，觉得天赋这种东西，真的很不讲理。
    “我怎么听见有人在大言不惭的自我夸赞呢？”张挺从一边冒了出来，抢过顾月姝手上的数据看了一眼，立刻没了兴趣。
    “我说魏总，您都从小魏干到老魏了，怎么还没改了随手往烟盒上写数据的毛病呢？这都维持了四十多年了吧？”
    魏总工哼了一声，摊开手，“拿来吧。”
    “什么？”张挺装傻。
    “你兜里，我都看见了。”他能维持四十多年的习惯，张挺送的烟可是没少添砖加瓦。
    装傻被点破，张挺掏兜给烟的动作一气呵成，而魏总工也乐呵呵的去接。
    不过二人的交易最终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打断了。
    抢过红彤彤的两盒烟，顾月姝虎起脸，瞪着他们，“我说过什么？你俩当着我的面就敢这样，背着我还不知道怎么猖狂呢。”
    “抽两根没事儿的，我没瘾。”魏总工盯着顾月姝手里的烟，目不转睛，看样子要不是实力不允许，他都要上手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