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床上,季怀安将整件事详细说了一遍。
阿秀缩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听着,一直没有出声,但他能感受到阿秀的情绪并不平静。
“肯定是弄错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良久,阿秀才说了这一句。
“你左肩的梅花图案正好吻合,不会这么巧的……”
“殿下,不要赶我走。”
阿秀紧紧地抱住他,娇躯颤抖着。
她并没有找到亲人的喜悦,反而害怕自己真是那个婴儿,害怕少爷因此将她送走。
这也不能怪她,自从有儿时的记忆开始,她就是在侯府度过的,虽然是下人,每天要干活,但侯府对下人还算不错。
相比于很多人的童年,她算是过得挺好的,至少不愁吃穿,没有挨过饿。
自从六七岁开始,她就没有离开过侯府,直到去年才来了京都,但太子府也都是熟悉的人,除了府邸变大了,人变多了,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而且她还获得了殿下的宠幸,现在正是她最幸福的时候,她当然害怕离开……
至于亲人,她曾经想过他们的样子,但也仅仅是想想而已,并没有什么期待。
除了血缘,对她来说跟陌生人没有任何区别。
季怀安轻轻叹了口气,他温柔地抚摸着秀儿的发丝,安慰道:
“别怕,你是少爷的人,不论你是不是……少爷都不会赶你走的,不过这件事少爷需要查清楚。”
“嗯,只要殿下不赶奴婢走,奴婢就不害怕了。”
“三姑买你之前的事,你还记得吗?”季怀安问。
“不太记得了……”
秀儿摇了摇头,思索了一下道:“我是六七岁被三姑买进侯府的,之前的事我只记得一点点,一个破落的篱笆小院,还有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婆婆……”
“我们去找三姑问问……”
“嗯!”
阿秀伺候着他下了床,两人梳洗了一番后出了房间。
…………
外院,十多个丫鬟站成两排。
一个四旬左右的妇人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地扫视了一眼众丫鬟,然后开始了训话。
“你们平时干活儿都小心着点儿,这里可是太子府,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枝一叶都精贵着呢,弄坏了,卖了你们都赔不起。”
“能到这里来伺候,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点。”
“打起精神来,别衣服要死不活的,给谁看呢?”
“别以为太子殿下逗了你们几句,就觉得殿下看上你们了,少给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都给我收敛点儿。”
“……”
三姑双手叉腰,中气十足。
“三姑,给我们一点机会啊,你看秀儿姐,不是成功上位了吗,若是奴婢被太子殿下看中,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三姑。”
说话的是一个长得十分标致的丫鬟,打扮得很精致,正是三姑口中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类。
“好三姑,给点机会嘛。”
“我们说不定也有机会呢。”
“就是嘛……”
其他丫鬟们纷纷附和。
“秀儿心灵手巧,你们也配跟秀儿比。”
“三姑,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记得在扬州的时候,你说秀儿姐笨手笨脚的呢……”
“我有说过吗?不要污蔑我。”
三姑瞪了说话的那丫头一眼。
说话的丫头也是从扬州来的,算是府上的老人了,明显跟三姑关系不错,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行了,都少做白日梦了,散了吧,都去干活。”
三姑一声呵斥,丫鬟们叽叽喳喳地散了。
“这些小丫头片子,一个个的整天尽想屁吃……”
三姑双手叉着腰,一回身,只见季怀安跟阿秀走了过来。
“太子殿下……”
她立刻迎上去,恭敬地行礼。
“三姑,我有点事问你。”
“殿下想问什么?”
“关于秀儿的事……”
三姑算是季家的外戚,一直帮侯府管理丫鬟和下人们,尽心尽责。
听到季怀安的问话,她羡慕地看了眼秀儿,太子殿下竟然帮这个小丫头寻找家人,真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也难怪现在府上的丫鬟个个都在做美梦。
三姑收回心思,不敢怠慢,仔细回想了一下,将关于秀儿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侯爷刚去扬州时,差不多是在十二年前,当时一大家子人从京都到了扬州,需要买些丫鬟,但福伯要求很高,特别是身世方面。
一般成年的丫鬟都很复杂,很难买到合适的,最后三姑买了些孩童补充。
秀儿是从城南一个农户家里买的,那户人家只有一个老婆婆带着一个孙女,生活艰难,三姑便将小女孩买到了回来。
“那户人家姓什么?”季怀安听完后问道。
“男人姓徐,不过死得早,那个老婆婆叫刘娥……”
因为福伯要求每一个进入府中的丫鬟,都要身家清白,所以三姑记得很清楚。
姓徐?正好跟唐易收的一个消息对上了。
季怀安想了想又问:“三姑,那你为何说秀儿姓姜?”
“那个老婆婆说秀儿是买来的,卖的人说秀儿本姓姜,因为我们给的银子多,加上是侯府买人,她不敢隐瞒,才说出来的……”
三姑说着看了眼秀儿,又道:“因为身份复杂,我本来不想买的,但那个老婆婆日子过得很拮据,连自己都养不活了,我于心不忍,便买了下来。”
“三姑,谢谢……”
秀儿一脸感激。
“嗨,是你跟侯府有缘分……”
三姑很机智,在秀儿面前刷了一波好感。
秀儿虽然还是下人,但已经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女,不是一般丫鬟能比的。
而且太子殿下对秀儿这么上心,从下人变成主子,也就是太子殿下一句话的事儿。
想那红莲现在都是侧妃了,有自己的院子呢。
季怀安又问了些问题,基本已经确定秀儿就是葛金刀跟姜颖生的那个婴儿。
片刻后,两人回到了内院。
“殿下,我真的是?”
秀儿紧咬着嘴唇,心情很是复杂。
“应该错不了……”他安抚地摸了摸秀儿的头,“葛金刀找了你十多年,他们都是苦命人,你应该学着接受。”
“我该……怎么办?”
“你收拾一下,后天随我西征,我带你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