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破碎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之上回荡。
马皇后的眼神有些木然,朱元璋则是满脸愤怒,“什么!扯什么淡!常家的两个活土匪是干什么吃的,他们两个人带着二十万大军在那里镇守,眼皮子底下,让人家把堂堂帝国藩王的家眷赶尽杀绝!!”
此话一出,朱标的眼神顿时就眯了起来,他从这件事情上闻到了阳谋的味道,而且这件事情还是那熟悉的手法。
“爹,您息怒,这事情并不一定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朱标的语气中正平和,倒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这种状态很快就影响了老朱,回头看了自家大儿子一眼,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诧然。
挥手让郑和下去,郑和也是十分懂事的,把宫里的奴婢都带了下去。
朱标看着四下无人,这才开口说道,“这事情明显就不对劲儿!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常家两个国公在那里,怎么可能让那些小毛贼得了逞,我倒是感觉这有几分陷害的意思……”
马皇后的嘴角动了动,但没有说什么,朱标却继续开口说道,“刚才来报信的时候,只输了死讯,有没有说灵柩什么时候运回应天啊?”
朱元璋的脸色一变,“是啊,这么大的事,那王氏和咱那两个小孙子的灵柩有没有运回应天,到时候让老五去好好看看……”
这老五现在是朱家医学的一把手,他研究过的尸体比很多人看见过的都多,打眼一瞧就能知道这尸体究竟是怎么死的,或者是知道这尸体究竟是不是!
但此时马皇后说话了,“放心吧,不会有尸体的,要不然就是用火药炸成了碎片,要不就是用火焰烧成了焦炭,肯定不会让你看到鲜活的……”
这大殿之中的气氛忽然间有些沉默。
而此时此刻,应天燕王府。
一队快马风尘仆仆的来到了门口,所有人都身穿白色麻衣,脑袋上也戴着白色的孝帽。
“王爷!!”
“王爷!!!”
“大事不好了!!”
“王太妃和两位小公子在旧沙俄公国遇袭,全都遭遇不测了啊!!”
这几个人嗓门极大,燕王府门口这么一喊,整个半条街的人都听到了,这种地方居住的人,那可都是非富即贵,这么一听,也都赶紧出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看这可倒好,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穿着麻布衣服在燕王府门口哭成一团。
其中一个跪在地上,手中还高举着三卷白色绸缎。
周围虽然都是富贵人家,大多数也都是朝廷大员,但是呢,每一扇大门的后面都有一双偷看的眼睛,看到这群人的样子以后,顿时大惊失色。
这大明帝国以武立国,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来没有死过一个皇族啊,如今看到人手中托着的白底带黄色纹理的丧书,这一下子就是两份,旁边还有一个天蓝色纹饰的,明显就是王太妃的礼节。
“坏了坏了!帝国又要打仗!这可是天塌下来的事……”
“嫡脉藩王的太妃加上两个小公子,全都死于非命……这还了得!!”
而此时应天城的百姓也在议论这件事情,但好在朱标掀起的风波刚刚平息,他们当中还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但这种事情也不可能都不知道,也都明白,这帝国好像要发生大事了。
而此时燕王府邸中门洞开,朱高炽光着脚穿着一身中衣就跑了出来,看到那人手里捧着的三份东西,连滚带爬的跑到那里,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原本用于掩盖断臂的东西也被他扔到了旁边,踉踉跄跄的爬出了门,每走一步,这脸上的泪水就浓郁了一分。
“娘!!弟弟!!”
“你们!!你们怎么好留下我一个废人苟活于世啊!!”
“这究竟是怎么了!”
“究竟是谁下的毒手啊!”
朱高炽跪在那里哭的肝肠寸断,身上的那一件中衣也不知道抛到哪里去了,袒露出了上身,断臂上狰狞的伤疤让人触目惊心。
周围的权贵人家也都纷纷打开大门,这在天下人的眼中,朱高炽可是为了保护太上皇才丢的一只胳膊,那可是妥妥的大明功臣,如今一看,这大明宫城竟然如此惨状,自然都要上前劝说一番。
但是这朱高炽却越哭越伤心,以至于好几次晕死了过去。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心中都有些叹息,在他们看来这燕王朱高炽是真的不容易,为了保护太上皇,搭上了老爹的性命,自己又搭上了一条手臂,如今两个弟弟和亲娘又都纷纷陨命,这天下所有的苦事好像都落在这个小胖子的身上了……
“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
朱高炽怀里抱着那三份丧书,整个人哭的肝肠寸断。
这燕王府邸之中,其他的人也没有闲着,很快就拿出了一辆白色的马车,朱高炽也是把那三份丧书,恭恭敬敬的放到了马车之中。
自己则是披麻戴孝,甩着一截空荡荡的袖子走在了最前面。
一边哭一边走,没走几步就要原地跪下冲着马车磕头,有道是这孝子的头满街留,如今一看确实是不假。
这应天的权贵人家纷纷有些唏嘘,都感觉大明藩王就属燕王这一脉命最苦……
朱高炽则是慢慢悠悠的朝皇宫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磕头,很快,这额头上就血淋淋的一片,但是他好像没有感觉到,依然一丝不苟的磕着头。
“燕王仁孝……”
一个满头白发,留着长胡子的老学究在路旁感叹,周围的人也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燕王一脉也够苦的,如今就剩下他这么个独苗了……”
此话又是一出,周围的人纷纷跟着叹了一口气。
正在此时,宁寿宫之中,郑和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一家三口则是面色凝重。
朱元璋捏着茶盏,那茶盏上有几道清晰的缝隙,估计是刚才老人家用力过猛,马皇后则是满脸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朱标的脸色也差不多,但他也明白,这个时候生气是没用的,慢慢悠悠的站起身来。
“爹娘,你们就在这宁寿宫里待着吧,发生了这种事,人家进宫报丧,我这个当大伯的自然要重视一些……”
朱元璋点了点头。
“去吧,千万不可胡闹,从燕王府到皇宫按照他那个走法最少要走两个时辰,这一路上的百姓官员可都看到……”
而此时此刻。
朱雄英的景仁宫。
贴身丫鬟孙善祥忽然拿来了一封信件,正在替老爹批改奏章的朱雄英满脸疑惑的抬起头,看了看这信封上的署名,满脸疑惑的喃喃道。
“两位舅舅怎么想起来给孤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