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中庭夜谈,看着很是融洽。
但夜深天寒,明日又都要赶路,所以最终也就只留下了图一醉和马坤二人,其余人都去休息。
他们看守着那被绑在亭柱之上昏睡过去的薛枕。
临回房,长剑弘提议这么冷的天,是否给薛枕加一床被子。
这个面子,马坤给了。薛枕吃点教训是应该的,但不能真被冻死在这儿。
第二天,他们到崖上给何书则上了一炷香才离开。
这个地方,他们以后每年都要来了。
白衣最终没有独自上路,而是选择和他们同行。用她的话来说,哪儿的风景不是风景呢?
只是他们走后,几个黑衣人就在林中闪了出来。为首一人吩咐下去:“换上便装,潜入临淮关。”
白璧考驾着马车,薛枕被绑在车里。蓝梦和白衣两个姑娘也都坐在车上,其余人各自骑马。
一行四骑一车,很快就赶到了临淮关下。
入城之时,有巡检司盘查过往行人。
长剑弘正掏出路引,图一醉就笑着给他推了回去。
“长兄弟,你那路引是自滁州前往潮州府的,入不了这凤阳府临淮县。”
说着,图一醉掏出锦衣卫腰牌,也不用多说,巡检司的弓兵就把路让了出来。
“长兄弟,我们这些人出来走动,路线比较灵活,所以路引没什么用。我们都用的这个。”
图一醉看长剑弘有些羡慕他们这么便利,干脆炫耀一下。他的小心思,是想拉拢长剑弘,让他跟着自己的。
一行几人都清楚他这套路,等长剑弘眼馋了,他就说这东西得加入他们,在吏部有了编制备案才能配发。
当初白璧考不就是这么被忽悠到秘卫的吗。
见图一醉没把腰牌揣回兜里,长剑弘也不接茬。这一路过来,图一醉言谈之中对他的拉拢示好可是不少。
但长剑弘清楚自己目前的任务,也清楚自己的心之所往。
等此间事了,他就得借一匹快马,赶去凤城剑会。
在那之前,所遇之人、所遇之事,他只需问问自己是否合乎侠义理法,执一念而为之。
他之前相助薛枕,是自以为侠义;如今相助图一醉等人看押薛枕,也是出于侠义。他不希望这些行为被一块腰牌左右、和名利挂钩。
很快,一行人就在临淮县衙停下。如今暗流涌动,官府的县衙还是比其他地方安全一些的。
他们亮明身份,表明来意,便把薛枕押在后堂。出于安全考虑,图一醉让马坤留下,和谢灵冲、白璧考一起看守薛枕。
图一醉则带着蓝梦要去拜访那位武林高人。
图一醉询问长剑弘和白衣是要留在县衙,还是一同前往。
长剑弘自然想随同去看看。他觉得这儿是县衙,必然无恙。
而白衣见长剑弘要同去,她也表示很好奇是怎样的高人,于是就一同出发。
他们四人出了县衙,一路从繁华的大街走到僻静的死胡同里。
在一处破败宅院外边,图一醉停下了脚步。
几人看着四周建筑,这是一所破败宅院的后门。这宅院也不知荒废多久,透过门缝看去,院里亭台楼阁多有残漏,水池花圃也干涸荒芜,看着死气沉沉。院中唯一的生机,或许就只有那随意生长的杂草了。
“这是什么地方?”长剑弘不解地问着,这地方看着也不像有人居住的模样。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在繁华的街道附近,能有这么一处死寂的地方。
也好在他们是午后赶到的临淮关,如今天色还早。要是晚一两个时辰,还不知这宅院会是怎样的阴森。
图一醉带着他们推开小门,一边沿着杂草蔓延的碎石子路行进,一边说道:“这宅子前后几进院落,都是以前帮派的堂口。”
看着如此破落不堪的堂口,长剑弘不禁提出疑问:“这个帮派也被人覆灭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转移阵地,后来就年久失修了。”图一醉在前头拨弄着杂草开路,蓝梦、白衣皆跟在身后,长剑弘走在最后面。
听图一醉这么说,长剑弘还要再问什么。这时蓝梦突然开口,问道:“长少侠,你知道岭南鸣鲸帮吗?”
她这一问,是要给长剑弘讲一讲这所宅院的历史。
长剑弘自然不知道,他坦然一笑,说道:“我见识少些,蓝姑娘可得为我解惑了。”
闻言,蓝梦回过头来答道:“这儿以前就是鸣鲸帮的堂口。”
这一回头,蓝梦发现白衣正环顾四周建筑,那眼神似乎是注意到了什么东西,但自顾思索也没声张。蓝梦不着痕迹地扫视一下四周,并无任何异常。
她早知道白衣并不简单,但此时也不去深究,而是看向其身后的长剑弘。
长剑弘闻言也在四处打量,但那感觉就只是单纯好奇罢了。
于是蓝梦继续跟长剑弘说道:
“鸣鲸帮在前元之时,就是秦淮一带的大帮派。直到前元至正年间天下乱局,当时的鸣鲸帮主便想率众南下,以避战火。那个时候鸣鲸帮除主舵之外,在秦淮一带还有四个大堂口,由帮主的四个结义兄弟坐镇。这里就是其中之一的豫章堂。”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王勃的《滕王阁序》之中提到过。这是南昌县是古称,难道他们堂主是南昌人?”
长剑弘一听这个名字,就联想到了《滕王阁序》。没办法啊,这就是千古名篇的影响力。
听他这么理解,蓝梦也不由倩笑,她说道:“或许有这个可能吧,当时的堂主名唤文豫章,是不是南昌人就没人知道了。反正时逢乱世,最终主舵人马被当时的帮主褚鲸客带去了岭南,其余四堂大多离散。”
“他们没一起离开吗?”长剑弘想不通,如此庞大的武林帮派,在乱世之中也应该能够自保,为何没有一并南下?
“乱局之中,哪能轻易置身事外。”白衣听着他们讲述,突然感慨一下。在乱局之中,要么毫无能力,要么远超常人,否则必然会被潮流裹挟。
蓝梦叹了口气,继而说道:“他们最终走不了的。也可惜了他们这五个结义兄弟,算得上是当时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了,人称秦淮五侠。
可结局啊,主舵的褚鲸客南下之后,郁郁终老;豫章堂的老二文豫章后来被军队围困,自刎于秦淮河上;司牧堂的老五荆自牧投效前元,出卖了兄弟。
也就瀚离堂的老三和盘龙堂的老四结局好一些。”
了解了这令人唏嘘的故事,长剑弘又问道:“那么今日要来找的高手,和这豫章堂有什么关系呢?”
长剑弘知道蓝梦说这些,必然是有原因的,只是具体什么原因,他可就猜不出来。
正说着,几人在图一醉的带领下已过了几个庭院,去到宅院深处的一间屋外。
这里的环境比之外围就好了很多,竹篱瓜棚、莲缸鸡舍,人间烟火的气息一下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