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金匀离开了大堂,此时门外的人都散开去搜查了。
他抬头仰望星空,又看了看崖下湖水,他觉得这才是他该看的景色。
那大堂里边的景色,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尽管古金匀看起来波澜不惊,但不代表他就真的毫无波澜。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深夜湖心的微风,古金匀把剑别到了腰间右侧。
他右手按着剑柄,昂首阔步朝着山下而去。
却说长剑弘与白衣。
他二人同乘一骑,狂奔至山下津涯,当即就上了白衣事先备好的竹筏。
今夜之事,长剑弘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他懊恼着,觉得自己高估了自己,实在是没想到这水匪之中,竟会有如此高手。
白衣没有多说什么,自两人下马之后她都不敢去看长剑弘,只是仔细警惕着湖中四周。毕竟是在水匪的地界,也不知还有什么高手。
“白衣姑娘。”长剑弘撑着竹筏,郁闷地叫了一声白衣。他见白衣自山上下来,便一言不发,不由猜测她是否对自己的鲁莽有些怒火。
白衣听到长剑弘叫自己,这才回头看他,原本白玉般的脸颊此时如映桃花。
白衣倒不会因为长剑弘今日的举动而生气,毕竟自从离开曲亭山以来,长剑弘也没有哪一次的举动是按着白衣的计划来进行的?
她不说话,只是还没从刚才那让她又羞又恼的震撼场面里缓过神来。
那场面,别说是在大明,就是再过六百年也一样能把人看懵。更何况是白衣这样一个单纯的小丫头。
此刻,这群水匪在白衣心中的该死程度,绝对是首位了。不管一开始她随长剑弘行动是否有杀心,此时也绝对有了。
“你说那些女子也是水匪吗?”白衣忽然问了个可笑的问题。
长剑弘看她眉蹙峰峦聚,眼软水波凝,就知道她对此事已经很在意了。
“白衣姑娘,那些女子是苦命人。”长剑弘说着,心头又生怜悯。
没有人生来就是水匪,也没有人生来就是玩物。
那些女子吹弹唱跳样样精通,总不可能是那些水匪培养的吧。她们或许是在附近州府被买来的,也或许是在过往船只中被抢来的。
无论她们来历如何,都逃不开一个苦字。
“这伙水匪太不是东西了。”白衣说得咬牙切齿,她自认为自己也是深谙江湖丑恶一面的人,但这孤山水帮令人发指的行径还是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我们找个地方从长计议,这孤山水帮我一定会给他连根拔起!”长剑弘坚定地说着,他如今见识过水帮真正的高手,是不会盲目自信了。
但他的坚定,是不假的。
今晚失手,归根结底是长剑弘被老艄公那伙人的水准误导了,误以为孤山水帮就是那样的乌合之众,全然没有打算先摸摸底细。
如今吃了一亏,他还想行动,心里头就开始了谋划安排。
他们二人划船回到岸上,老艄公那伙人都早已不见了踪影。
于是指了指陪湖山的方向,说道:“前方有一座水神庙,我们先去那里落脚。”
而另一边,古金匀巡视到了津涯处,见一个个水匪都来报告一无所获,他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尽管他早有预料到对方已经离开,此时确定下来才是真的放心。
他不担心手底下这些水匪能捉到那两人,毕竟实力摆在那里。他只是担心那两人万一还在大孤山上,难免会和邢于慎三人遇上。
那三个家伙能横扫鄱阳湖各个山头,还是有些能力的。
古金匀见到了那几个被打晕的哨尖儿,询问了经过之后才知,原来是早先有一队人手出波涛去打秋风,所以他们几人才没提防,以为是那队人手回来了。
“出去的那些人,还没回来吗?”古金匀问着,他想通过那些人,摸一下长剑弘的底细。
在得知那些人都没回来之后,古金匀又问道:“他们出去,是收到什么消息吗?”
“是陪湖山的信号,那一片由刘老头看着,有买卖了他就挂出白灯笼通知我们。”
古金匀听着汇报,思索着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孤山在湖面北侧,可以看到陪湖山那边,可南侧范围更大,这边可看不到,是怎么传递消息的?”
“沿岸都有据点或分舵,也不用全从这总舵出人。”
哨尖儿毕恭毕敬给古金匀解释着,他们都知道这是总舵主身边新晋的护卫,自然不敢怠慢。
古金匀循循引导,话题慢慢朝他想知道的方向发展。他如今听到了其他据点出人的消息,就又若无其事地问道:“那檀溪渡那边也是其他据点负责的地盘吗?”
“檀溪渡?”几个哨尖儿一时语塞,因为这地名确实不是总舵这边负责,所以他们也得想一想。
见他们几人都不清楚的模样,古金匀摆了摆手,他觉得这鄱阳湖的势力太过复杂,地盘划分也太乱了,这几人不太清楚也是正常。若非他这几日打入了水帮内部,他也想不到这儿能复杂成这样。
见得津涯码头没有线索,古金匀让众人都散了吧,他自己也要回去向邢于慎他们汇报情况。
他心底里开始盘算,整个鄱阳湖被总舵和两个分舵划分,要想找到那渔民,就先要知道檀溪渡是在哪个分舵之下、由哪个据点负责。
倘若在檀溪渡搞点事情,或许就能弄清楚负责的人是谁了。
可要搞什么事呢?
这必须是能引起那三个舵主关注的事情,否则古金匀也无法知道那三人指派到谁去处理这事。
心里想着,古金匀已经有了钓这些人的鱼饵。
钱财对于那三人而言是多多益善的,可富贵与共,钱财也需要和负责的分舵据点共享。但有一样,确是必须送来总舵,也是总舵独享的。
那便是女子。
大堂里十一个女子,自然不都是出自烟花风尘,但无论良人与否,到了这儿也就两个结局。
活着被侮辱,亦或死了被侮辱。
古金匀心里清楚这一点,但他还是有了这个谋划。
计划的第一步,他需要找个理由离开大孤山,独自去找檀溪渡所属的饶州府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