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
这座水乡泽国其实很漂亮,水网密布,风景秀丽。
但在战乱年代,再美丽的景色都架不住人祸。
房屋破败,田野荒芜,处处尽显萧条。
这是刘启一路走来看到的最多的景象。
在路上走了整整三天半,在第四天的晌午,刘启率人抵达了江夏郡石阳县。
在看到那座小破城池的第一瞬间,刘启不但没有因为他破败而暗自苦恼,反而很欣喜。
娘的,有城墙的哎!
虽然地方不大,看起来还有些破,但起码这是一座有城墙的县城。
大概曹操在选择江夏府治的时候,也优先考虑了这一点。
江夏可是说是对峙江东的前沿阵地,一座府治若是连基本的城墙都没有,那还守个嘚儿。
一行人正在驻足观望的时候,忽有一支军马从城内冲了出来。
马蹄踩得大地好似闷雷一般。
约有百十人的骑兵冲到近前,掀起一阵滚滚尘烟停了下来。
骑兵之中一员少年将军策马走了出来,朗声喝问道,“可是刘府君的队伍?”
刘启从车辕上跳了下了,拱了拱手,“是我,不知小将军如何称呼?”
“文岱,家父文聘!”少年将军略显敷衍的拱手一礼,说道:“刘府君,家父有请。”
“请前方带路!”刘启淡淡说道。
“驾!”
文岱不再二话,拨转马头带着骑兵便率先呼啸进了城。
刘启伸手扇了扇被马蹄卷到了面前的尘土,命令队伍起行。
“臭贼子,这小将似乎看不起你啊!”麋夫人挑起车帘探出头来,幸灾乐祸的说道。
刘启很淡然的点了点头,“你今天这眼力见还算不错。”
“不过,文聘在辅佐刘表的时候,就是镇守荆北的大将。曹操入主荆州,他因忠义被赐爵关内侯,且被曹操当场就授予了军队,镇守江夏。蔡瑁等人可都没有这般待遇,人家看不起我那是应该的。”
“你就不生气?”麋夫人笑问道。
刘启耸了耸肩膀,淡然一笑,“想跟我使离间计?”
“我就关心你一下,还离间计,你配我用离间计?想的倒挺美。”麋夫人哼了一声说道。
刘启淡笑说道:“我没什么好生气的,虽然说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可我家的族谱丢了,不能像你夫君刘备一样把身份给抬起来,只能以水贼之名行走世间。一个水贼走马上任到了太守,人家文聘不给面子那是应该的。”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夫君本就是皇叔。”麋夫人撇嘴冷声说道。
小奸计没能得逞,还被嘲讽了一顿,让她很郁闷。
刘启哈哈笑了起来,“刘备是皇叔没错,可他这样的皇叔,世间没有十万,也有八千。”
“你别胡扯!”麋夫人反驳道,“哪有那么多?”
“中山靖王乃景帝之子,和你夫君中间隔了整整三百年,你自己算算,这天下这样身份的皇叔到底有多少,还我胡扯。我姓刘,如果不是我家的族谱丢了,按理,怎么着也应该有个当诸侯王的祖宗,其实我也应该是皇叔。”刘启哈哈笑道。
麋夫人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呸,你就是在胡扯。”
虽然在反驳,但麋夫人的反驳已经没有气势了。
因为她发现,刘启说的……好像是对的。
说话间,长长的队伍进了石阳城。
石阳的衙署(守相府)很好找,进城直走,穿过那些泥泞的泥巴路,就看到了。
先行一步的文岱根本没有等刘启。
等刘启一行人赶到衙署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列阵森严的将士。
“马营,就地安营吧。”刘启看了一眼,朗声喊道。
脸上好似始终带着谄媚笑意的马营立马走上前来,“主公,不进去了?”
自从刘启荣升江夏太守之后,他们这群人对刘启的称呼也变了。
这本来就是刘启的私兵,称呼主公情理之中,谁也挑不出来毛病。
“这不是进不去嘛,那就不进了,派人持我的符牌请见文聘将军,就说文将军劳苦功高,我一草莽末流不敢跟他争衙署,那就让与他了,只请他将江夏郡的案牍文书遣人送出来,我另择一地暂时处置公务。”刘启说道。
马营一听瞬间就明白了刘启的意思,拱手应了一声。
他并没有派遣手下的人去做这件事,而是自己去了。
大喇喇的往衙署门口一站,马营将刘启方才的话原封不动的大声喊了出来。
刘启见状,嘴角轻轻一抽。
这个狗东西!
他只是想私下里恶心一下文聘,这家伙可倒好,直接宣扬开了。
“哪来的贼子在此地喧哗?给我打杀出去!”文岱忽然从门口跳了出来,厉声喝道。
刘启一看能拿主意的人来了,慢悠悠的问道:“文小将军只因一句喧哗便欲杀我扈从?难道文将军已自立江夏,还是说投靠了江东?”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这水贼安敢辱人?”文岱厉声喝道,“莫说是打杀你这狗腿子,我便是打杀了你又待如何?休要在此胡言乱语,且安生的等着。”
“我何时辱你了?你我无冤无仇,我说的也是公道话。可文小将军张口便要打杀了我这个江夏太守,在我看来大概也仅有这两个可能了。”刘启冷哼了一声,转身冲身边的手下喊道,“一个个都愣着干嘛呢?拿兵器跑路啊!”
呛啷啷一阵脆响,刘启帐下五百部曲瞬间抽刀在手。
“好贼子,竟当真敢在此地拔刀撒野。”文岱一看顿时戾气翻涌,朗声喝道,“众将士听令,与我拿下他们。”
“文聘反也!”刘启高呼一声,“马营速率斥候撤出此地,向丞相禀报此事!”
“喏!”
马营打了一个呼哨,队伍中瞬间有数十人分散了开来,分成两股奔向了城门。
文岱一看,瞬间傻眼了。
他连忙冷静了下来,可此刻他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的野猪,已经下不去了。
让他给刘启道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心思如电转,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何不当真斩杀了此人?
一个水贼而已,就算侥幸入了曹丞相的眼,也不过无足轻重,和他父亲相比,就宛若萤火与皓月,这点误会,只要他父亲上书一封随便就能解释的清楚。
“来人,与我杀了这群贼子!”文岱一咬牙下了军令。
“住手!”
就在这时,一道雄厚的怒吼声忽然在后面传来。
紧接着,只见一面宽额方蓄着短髯的将军从后面走了出来。
“父亲!”
文岱眼皮一阵狂跳,连忙低头拱手。
文聘扫了一眼文岱,一把抓起他的脖颈,紧接着一个猛烈的爆摔将文岱砸在了地上。
那轰然一身闷响,看的刘启都不由得龇起了牙咧起了嘴。
应该挺的疼的。
“想必便是文聘将军当面了,文将军这一招是跟刘备学的吗?”刘启笑吟吟问道。
刚要说话的文聘,脸色猛地一黑。
玛德,儿子白摔了!
这个狗东西果然跟传言中一样心黑手黑。
摔儿子是有大学问的。
刘备摔了儿子,收获了一个忠心耿耿的武将。
而他这一摔,不但没能消弭了眼前这个麻烦,反而还被刘启一句话搞成了笑柄。
西施皱眉,美艳四方。
可东施效颦,那就是贻笑大方了。
他方才本来就是盛怒之下的举动,本意就是为了惩罚儿子。
可谁知刘启贱兮兮来了这么一句,那就妥妥的成了东施效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