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被刘启彻彻底底的说服了。
他靠坐在廊柱边,喃喃自语着刘启方才所提及的刘备帐下诸人序列。
刘启重新躺进了尚还带着一丝余温的软塌,打算把自己没睡醒的觉再补一补。
一个细节的变动对于时局是非常重要的。
对于这一点,刘启历来深信不疑,不提过往未来,仅是眼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赤壁之战,曹操不正是败在了细节之上?
大意失荆州,马谡失街亭,更是耳熟能详。
一点虑事不周,历史的结局便会发生天旋地转般的改变。
“府君,我有一事稍有不解,赵云为刘备屡立战功,实为一员虎将。长坂坡一战,他可是连曹丞相都艳羡不已,直呼刘备这个织席贩履的草寇何德何能拥有如此良将,府君怎么会将此人排在诸葛亮之后?”程昱忽然问道。
刘启翻了个身,随口问道:“程将军觉得在曹丞相的心目中是许褚重要,还是荀令君更重要?”
程昱神色微怔,不禁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
樊口颇为难得的下了一场雪。
只是那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在地上,就成了水,看不见一丝雪的痕迹。
刘备立在廊下,收回了准备踏出去的脚步。
他想的踩得是雪花,可成了水,就没了落脚的想法。
这荆州的冬,让他这个涿郡人哪怕是在此地已住了七个年头,却依旧不是很适应。
对于落脚这件事,刘备一向表现的很随性淡然,什么样的条件都能接受。
但其实心里的不适,一直从未消失。
他一点也不喜欢已到知天命之年的茫然,和寸功未进。
“军师,宪和(简雍)已去石阳数日,却未有任何消息传来,恐是已遭了不测。”刘备仰头看天上洋洋洒洒的细碎雪花,语带愁绪,轻声说道。
诸葛亮就站在刘备的身后,正低头细细梳理着手中的羽扇。
这是兵入樊口之后,刘备命人重新为他打造的。
虽然在这寒冬之时,拿把扇子晃来晃去看起来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但诸葛亮却从未离手。
他的羽扇不是用来扇风的,这是麾旗,是他驱兵之物。
闻听到刘备有些伤感的呢喃,诸葛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主公不该一气之下砍了刘启使者的双手,我想简雍一去不归跟此事有关。刘启虽行事不安常理,但此人并非是愚蠢无知的莽夫,简雍必然暂时无碍,只是生死却也难料。”
刘备摇头低笑了一声,“我何曾想到,一个区区水贼竟成了我的心腹大患。”
诸葛亮复又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扇。
一个话题老是拿来商讨,也就没了商讨的意义。
关于刘启,他们明里暗里已谈了不下十余场。
他也不想去说,刘备那始终有些高高在上的成见,如此,便没有更多可说的东西了。
“军师,我看不能再等孙权的态度了,想办法筹措五千箭矢给刘启送去,了结此事!”刘备豁然转身说道,“我们不能始终被这个毫无底线的贼子牵着鼻子走,战事在即,不可再横生枝节。”
“他不会答应的。”诸葛亮轻叹口气摇了摇头,“我已为兄长写好了悼文,主公就不必再纠结此事了。眼下能救我兄长的,唯有足以打动刘启,亦或者曹操的庞大利益,区区五千支箭,难饱其腹。”
“主公因为我的原因,该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我那兄长的命了。但,在我看来孙权断不会为了我那兄长舍出更大的利益,所以,他的结局大概已经能的见了。”
刘备的眉头拧了起来,愤怒问道:“难道我们就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兄长被斩于两军阵前?军师,我知道你还有计谋未曾施展,难道你要一辈子活于对兄长的愧疚之中?你心不安,我刘备又怎能安心?”
诸葛亮目光平静的看着刘备,眼波轻轻晃动了两下,又很坚决的摇了摇头。
“军师,你怎能忍心?”刘备痛声喊道。
“主公啊,我亦有心救兄,可实……已无能为力。”诸葛亮眸带悲痛,眼帘微垂,摇头说道。
刘备重重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廊柱上,“怎可如此!”
诸葛亮沉默了好一会儿,重振精神转移了话题,说道:“主公倒是不必过于为简雍担忧,他的性命两千支箭矢便可轻易换回,甚至若我军首战告捷,他也自会安然返回。”
“哪怕刘启无所顾忌,但若主公向曹操修书一封,曹操也会下令勒令刘启放人的。”
刘备挥袖问道:“简雍可以,为何你兄长却不行?”
“主公,败军之将与使者在身份上本就天壤之别,刘启行此举,亦是曹操默许,又怎会是一样呢!”诸葛亮摇头说道。
“不管行与不行,我都要为军师一试,军师不必拦我,五千支箭矢我刘备还是能拿得出手的!”刘备声音沉沉的扔下这句话,便一头扎进了风雪之中,冲着衙署外面走去。
诸葛亮出神的望了片刻眼前渐渐密集的雪花,轻轻拭了拭眼角,转身回到了房中。
……
刘启一场午觉睡醒,天落雪了。
他欣喜的一头扎进了雪花之中,身为一个北方人,在冬天如果看不到这玩意,他心里始终有些不得劲。今天这雪虽然依旧落地即溶,但仰头观天,总算有一种雪的模样了。
小时候,这是刘启非常喜欢玩的把戏。
仰头看着大雪纷飞的天空,他总觉得自己飞起来了。
雪落的速度有多快,他飞的就有多快。
齐毦拖着他那杆等人高的铁枪走了过来,“主公,马大哥醒了,要见你。”
刘启神色猛地一喜,扭头骂道:“你个兔崽子,他醒了你怎不早点告诉我?”
“主公睡觉呢。”齐毦咧嘴,憨憨一笑,“反正马大哥是醒了,也不是死了,不急这一会儿。”
刘启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兔崽子,你这肠子直的都快赶上你手中这枪了。”
“主公,你这个比喻不对,直肠子是吃什么漏什么,我吃什么从来都不漏什么,而且漏的很少。”齐毦揉了揉脑门,轻声争辩道。
刘启捏了捏眉头,嫌弃的说道:“你这话说的是真有味道。以后要是没事,就多去找你德操大爷聊聊天,学学脑子这玩意是怎么用的。你这样子,我真担心哪天被人给卖了,你还得替人家打仗。”
“主公,要这么说……你好像在说你自己,是吧?”齐毦抬头问道。
刘启:……